霖霖金雨的幻象将他惊醒。
陆焚如倏地睁开眼睛。
少年妖魂、老松、弱水中的祝尘鞅……重重幻象烟消云散,只?剩下?马车外斜逸进来的灿金日光。
师尊的元神靠着狼灵,一手拢着?他的肩颈。
察觉到他动弹,元神跟着?稍撑起身,望着?窗外的视线就被收回,落在他身上。
陆焚如的喉咙动了动,吐不出字,干涩沙哑异常。
“做噩梦了?”祁纠捏了捏小徒弟的脸,“愁成这样。”
陆焚如勉强扯动嘴角,摇摇头,低声说:“不是噩梦。”
祁纠想?了想?:“梦见我了?”
陆焚如:“……”
这道理的确没错,但这语气也未免太过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到……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元神不是元神,还是离火园内专逗小徒弟的师尊,施施然?揣着?袖子,抽查他有?没有?在做噩梦的时候喊师尊救命。
陆焚如愣怔半晌,低低笑了声,扶住千疮百孔的元神:“不是噩梦……就只?能梦见师尊?”
元神敲敲他额头,半开玩笑:“莫非还有?别的?”
陆焚如只?觉心神恍惚,一瞬竟像是回了离火园,午睡懒洋洋醒来,赖在师尊怀里撒娇。
眼?眶酸胀滚烫,灼痛异常,像是有?什么要?滚落出来。
陆焚如闭了闭眼?,低声说:“……自然?有?。”
他就不能梦见野果、梦见蘑菇,梦见只?香喷喷的烧鸡?
陆焚如说:“徒儿又不是天天只?想?着?师尊。”
陆焚如膝行着?挪近,捧起元神仿佛一碰即溃的肩背,轻轻舔舐师尊颈侧的伤口。
这是弱水的罡风刮的,背后那一片灼痕,是弱水的毒雾。
这些伤一直都没好,一直都落在元神上,夜夜入梦,岂会?不疼。
岂会?不疼。
师尊不该去梦里救他,他没什么好救,师尊也不该下?弱水,就该让他化在那里面。
倘若那时候,他在弱水里身魂俱灭,该有?多好。
一了百了,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倘若他还是只?小白狼的时候,就被淹溺在弱水里,不遇到祝尘鞅,不开启这种种因果……陆焚如倏地惊醒。
他被祁纠拎着?后脖颈,颈后吃痛,身上又动弹不得:“……师尊。”
祁纠敲他额头:“长个记性。”
陆焚如只?是在心里想?这些,想?得一时出了神,前面的话全?没听见,但先认错总没错:“是。”
陆焚如被他放下?来,蜷起身体老实了一会?儿,又拱了拱祁纠的手臂。
他抬头看?师尊神色,见元神没有?不悦,重新放下?心,又抱住那只?手。
养小白狼的时候,祝尘鞅已习惯了这样被拱来拱去。后来徒弟化成人形,做师尊的倒也纠正过一段时间,发现效果不佳,也就作罢。
这么放任下?来,养出来的徒弟,若是放在外头,只?怕明晃晃要?被判一个对?师尊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