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鑫哥你有顾虑很正常。”池锦立刻接话,表明态度,“没关系,具体内容你不必现在告诉我。等回头我组织个讨论会,到时候只要你愿意在会上提出想法,并且支持我,带动一下气氛就好,我最怕冷场没人说话。”
见池锦态度真诚,不像来套话或者甩锅的,郭鑫点了点头,语气也带上了点同仇敌忾:“行。不瞒你说,另一票我确实投了你。因为我看咱们这养老院,放眼望去,真像一群躺平等退休的,就你一个还像个想干活儿的护工。”
池锦欲哭无泪:“护工就护工吧,只要你也别倒戈就行
。相信我,咱们试一试,总比不试强!”
郭鑫以为池锦已经有了主意,语气也轻松下来:“行,小池组长!那我回去整理一下,咱们讨论会见吧。”
送走郭鑫,池锦心里依旧没底。这个假期根本没能好好休息,更没心思思考什么改革大计。这种临危受命、被架上去的感觉糟糕透了。
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上。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去请教三位主编,哪怕是一向不对付的杜燕妮,她也得耐着性子去探探口风,汲取点经验。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最靠谱、业务能力出众的陈以声,可当她兴冲冲回到办公室时,却发现这位爱岗如家的活阎王并不在工位。想起近日确实有传闻说他要升职,她不受控制地想象着他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编辑部的日子。
好像有点……不适应。
来不及多想,小池组长敲响了方唐副主编的办公室门。
第34章。疲薪蚀骨
方唐人如其名,处事圆融,擅长人际关系,虽然业务能力不算顶尖,但总是笑脸迎人。听明池锦的来意和困惑后,她温和地笑了笑,给她倒了杯茶。
“小池编辑啊,别太有压力。小组长嘛,最重要的是承上启下,团结好同事。”方唐语重心长,“《面孔》的情况你也知道,纸媒式微是大环境,但我们月刊的调性和深度不能丢。日更嘛,要紧跟热点,但也不能失了格调。改革急不得,要先稳住人心。你年轻,有想法是好的,但要多听多看,慢慢来,遇到难协调的人或者事,可以来找我,我帮你沟通。”
她的话更多是安慰和鼓励,在具体业务方向和改革破局点上,并未给出太多实质性建议。
池锦陪着笑脸,心里却越发焦虑。
聊了不到十分钟,池锦礼貌告辞。在对面门口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去敲杜燕妮副主编的门。
杜燕妮业务能力极强,好大喜功,控制欲也强,两人过节颇多。
见到池锦,她挑挑眉,语气不咸不淡:“新上任的小池组长有何指教?”
池锦放低姿态,诚恳地说明了面临的困境和改革的迷茫。杜燕妮听完,嗤笑一声:“那帮老狐狸,就会耍这种小聪明。”
杜燕妮虽然不喜欢池锦,但对内容的追求和理想是真的。
她拿起笔,在纸上唰唰地画着:“《面孔》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月刊要转型,不能只满足于小资情调,得切入更尖锐的社会议题,做深度,做别人不敢做的。内容、渠道、读者互动,三者缺一不可……”
她劈头盖脸地说了一堆,观点犀利,甚至有些激进,听得池锦头皮发麻,但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在理,只是执行起来难度巨大。
最后,杜燕妮瞥了她一眼:“想法给你了,有没有魄力和能力去做,就看你自己了。别以为当个组长就是发发任务那么简单。”
池锦认真道了个谢,快步离开了。虽然她说得对,但池锦讨厌她,不想在这里多耗一秒钟。
最后,池锦才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站在了陈以声的办公室门外。她早就说过,在专业上,陈以声是她最敬重的前辈,也是她潜意识里遇到困难最想寻求指引的编辑。
陈以声似乎刚回来不久,大衣还搭在椅背上,正专注地审阅一篇稿子。见她进来,他抬起眼,目光沉静,用笔尖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椅子。
池锦自认为何陈以声已经算得上熟络的同事,也勉强能称作朋友,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客气,像棵被霜打蔫了的小草,垮着肩膀坐了下来,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遇到难题了,小池组长?”他开门见山,早已明白她的来意。
池锦重重地点了下头,带着点委屈和哀怨,把自己的惶恐、不安以及和郭鑫的谈话、还有方唐与杜燕妮的建议都大致说了一遍。不过她隐去了办公室的勾心斗角,她不喜欢打小报告。
陈以声停下手里的工作,安静地听着,沉吟片刻道:一个意在守成,一个力求破局,都有道理,也都不完全。”
池锦开口道:“《面孔》的改革……也就是说纸媒的改革,在我看来都不应该是修修补补,而是重新塑造了。从前纸质月刊的存在意义是信息传递,但现在显然不是了,更倾向一种深度阅读体验和品牌标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