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再喝了。”刘映月起身,“池编辑,你还好吗?你们主编送你不方便,我送你吧。”
池锦知道刘映月是好意,但两人毕竟不熟,她更不想欠下这份人情。她微微一笑,婉拒道:“谢谢刘主编,你们先走吧,我待会儿自己打个车就好。”她特意强调了“自己”,言外之意清晰明了——她不需要任何人送,包括陈以声。
言外之意是,她也不需要陈以声送。
“池、池编辑,太……太感谢你了。当初我最想进的就是《面孔》,奈何……可惜我来的那年门槛变成硕士了,只能去《童年》。”
“刘主编,麻烦您把小孙送回去吧。”
刘映月正有此意,和《她制》的编辑一起扶着小孙一起出去了。
段兴澈看着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几个男编辑,强打精神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池锦身边:“师、师父……我……我送你回去!保证……安全!”
池锦没看他,目光直直地投向那个从冲突开始就冷眼旁观、此刻依旧置身事外的男人。酒精没有模糊她的神智,反而像点燃了她心底压抑许久的、混杂着委屈、愤怒和不甘的火苗,烧得她胆气横生。
她借酒壮胆,用一种命令的口吻:“陈以声,你送我。”
不是询问,不是请求,是斩钉截铁的要求。
被点名的男人身形一顿。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几秒钟,他抬手叫来了服务员,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几句,指了指桌上那几个醉倒的男编辑,声音平淡无波:“处理一下。”
然后,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利落地穿上,走到门口——
“走吧。送你们。”
“你们”,复数,像是在划清界限。
……
段兴澈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晕乎乎爬进车后座,刚一沾到座椅,沉重的眼皮便再也撑不住,头一歪,瞬间沉入昏睡,发出轻微的鼾声。
池锦用力地拍拍他:“喂,段兴澈,醒醒,挪一挪,我还要进去呢。”
回应她的只有更响的鼾声。
“导航记录里应该可以找到他的地址。”陈以声喃喃道,“池锦,你来前面坐。”
池锦没怎么犹豫,干脆利落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微凉的皮革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车内的茉莉香薰早已被两人身上沾染的酒气覆盖,但有点难闻。
陈以声发动引擎,动作流畅。他没有看她,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仿佛旁边坐着的只是一团空气。
“陈主编酒精过敏吗?”
“不是,”他目视前方,回答简洁,“只是不喝酒。”
他又顿了顿,终于侧过脸,极快地瞥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没想到你的酒量这么好。”
“练出来的。”池锦轻描淡写。
“哦?公司很少应酬吧?”
“高三练出来的。”
一个敏感的时间节点。陈以声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了一下,喉结微动,终究没有顺着这过于私人的话题追问下去。
车子在一个漫长的红灯前稳稳停下。十字路口空寂,只有信号灯变换的光影在车内流转。
“陈主编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好奇我为什么这么能喝酒。”池锦侧过头,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他的侧脸上,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特有的微哑,““也是,你连我的宣讲会都不关心。来不来都是随你心情,答应得倒是轻巧,放鸽子也放得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