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选择抹除?”孩子怒视,“用‘虚无剂’切断人与记忆的连接?”
“我们是在做减法!”陈默嘶吼,“就像给发高烧的病人放血!你以为我们不痛吗?可总得有人背负罪孽,换来片刻安宁!”
“可你们忘了。”苏苗忽然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的茉莉花,“痛,才是活着的证明。奶奶常说,花开的时候最美,可最美的时候,也是离凋谢最近的时候。但我们还是愿意看它开,对不对?”
陈默愣住。
就在此时,第八脐眼猛然震动。裂口扩大,一道纯净的白光冲天而起,直贯宇宙深处。所有黑雾发出凄厉尖啸,开始溃散。
“它要醒了!”林婉惊呼。
“不,是我们该说了。”孩子牵起苏苗和林婉的手,三人并肩站在高台中央,面向残破的脐眼,齐声吟诵出那句唯有“真心记得”才能说出的话语??
声音不高,却穿透时空:
**“我们在此,故我们在。”**
刹那间,天地寂静。
星辰的红色褪去,恢复银白。那些封存的人脸逐一睁开眼,微笑着消散成光点,汇入第八脐眼。断忆盟的成员们停止了自毁仪式,泪流满面地摘下面具,露出久违的神情。
脐眼彻底闭合,再睁开时,已化作完整的符文,缓缓升起,融入孩子掌心的茉莉徽章。一道信息随之涌入所有人心中:
>**第九迁移终止。
>门已常开,记忆永续。
>从此往后,无人可被真正抹去。**
飞船自动返航。
但在离开前,孩子最后回望这颗星辰,轻声道:“你们不是失败者,是守夜人。现在,天亮了。”
归途中,地球传来喜讯:
贵州地底神殿中,白晶阶梯自行坍塌,取而代之的是一口涌动清泉的池塘,水中盛开无数茉莉,每一朵都映照出不同年代的笑脸。村民称,每逢雨夜,池面会浮现一行发光文字:
**“欢迎回家。”**
而全球范围内,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记起”不属于此生的经历。
一位纽约程序员梦见自己曾在玛雅祭坛上观测星象;
一名撒哈拉牧民醒来后能流利使用古埃及语书写经文;
甚至有新生儿第一句话便是:“我等了很久。”
最令人动容的是,在乌克兰战火纷飞的地下室里,一个小女孩抱着破损的布偶,轻声对母亲说:“别怕,我在上一世也见过这样的火光。后来,春天还是来了。”
当飞船重返大气层时,整片南太平洋上空绽放开万道极光,颜色是从未见过的“记忆虹”,据说只有心怀挚爱之人方能得见。
落地后,孩子没有接受采访,也没有举行庆典。
他只是回到敦煌密室,将茉莉徽章嵌入父亲遗留的吊坠中,轻轻挂在墙上。
然后,他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是母亲年轻时站在雪山前的笑容。
他抚摸相纸,低声说:
“我做到了。我们都记得。”
窗外,晨风拂过,一朵野生茉莉悄然绽放,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映出了亿万张脸??
古老的,年轻的,东方的,西方的,哭泣的,欢笑的……
他们彼此相望,无声微笑。
因为在那之后的世界,
记住,已成为本能。
而爱,终于不必再依赖遗忘来减轻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