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周绫,偶尔还是会涌起错乱的念头。
多爱我一点,可以吗。
真的在爱我吗。
晚风吹拂,有海鸥闻到烤面包丁的香气,大着胆子探头过来。
周绫拈了两块丢给它,海鸥敏捷地一仰头吞了,又凑近了点。
“就这么多,”周绫道,“明天再来。”
海鸥呱呱叫了两声,像是听懂了,转头飞远。
薄朝昉放下梳子,用十指探入原本梳顺的软发里,指腹徐缓地滑到后颈,按揉力度适中。
“袁勉桐的事,我之前一直做不到和你说清。”
周绫显然知道他会聊这件事,此刻半眯着眼,被按摩得又有些犯困。
“喜欢过也是人之常情。”
他的后颈被略重地拧了一下。
“朝昉,”周绫淡声道,“你那几年对他确实很上心,我也不是瞎子。”
“我在坦陈这些事时,必须要接受一个事实。”薄朝昉说,“我在做生意这方面,很多时候是卑鄙而且油滑的。”
周绫终于睁开眼睛,与他隔着玻璃窗的倒影相望。
“你说。”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商人对顾客要热忱慷慨,但对利益永远斤斤计较。
“你还记得刚接手公司的那两年吗。”
“资金流永远捉襟见肘,好几次碰到稀缺稳赚的原石,定金都未必能及时打款,每一次都是真实的豪赌。”
“所以你需要袁勉桐这样的顶级鉴定师。”周绫说,“这一点我很清楚,当时他对你来说,是命脉般的存在。”
是一次又一次的以小博大,才让不大不小的公司从收支略不平衡,发展到规模不断扩张,后来又有了足够的本钱和设计费用,迎来真正的焕然新生
八年前,这公司是尾大不掉的老旧品牌,如今已经是明星们争相代言的奢侈新贵。
“袁勉桐这种人,永远不缺各类有钱人的橄榄枝。”
“哪怕当时公司各种想法子压低成本,给他的薪水也是行业最高水平,但依旧有各类人想要挖走他,去发展新的珠宝品类,或者聘作家族顾问,把他作为资源完全据为私有。”
薄朝昉说:“在没有钱的时候,真心便是最便宜的奢侈品。”
“周绫,我那三年里,确实没法靠钱留住他。”
“我投其所好,记得他所有的口味,半夜给他送药,逢年过节准备礼物。”
“我在所有人面前赞扬他,不允许别人反驳他的风险方案,对外给足面子,对内给足里子。”
“别的富商给不起这个价格。”
“他们能施舍更高的薪水,甚至是不计成本地买断袁勉桐的才能,但只是为了养一条聪明的狗。”
“我无法告诉你,那三年里,我在袁勉桐面前卑鄙地扮演着一个真诚又热情的好人。”
“我几乎每天眼睛一闭一睁就开始看所有项目的资金回流,还有下一笔定金要什么时候打款。”
“我记不清他到底叫我什么,也不记得你暗中对我的照顾,那时候我发了疯一样工作,只想着赢。”
周绫沉默了许久,如同在倾听他的忏悔般,说:“你不卑鄙。”
“袁勉桐未必看不出这些。”
“他想要被追捧讨好,你想要留住骨干,你们两才是各取所需。”
薄朝昉在听见这个词时,还是呼吸微沉。
他很想说,至少我和你不该是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