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杏鲍菇好好吃,海鲜菇也不错!”
少年伸手夹了几块,突然问:“会难过吗。”
“嗯?什么?”
“有那么多的菜。”他说,“鱼,虾,蟹,烧鹅,牛肋骨。你什么都不能吃,你甚至不被允许多看几眼。”
往常碰到这种问题,秋璐都会笑着说一句,也还好。
他刚刚吃过炒面,像是味觉都恢复了些。
而且,此刻,他和霄霄哥坐在绝不被允许的地方。
这里是父母所谓的地沟油小巷。
实际上,只是灿烂的阳光洒过长街,铺子上成排的鸡腿在翻滚烘烤,红柳枝羊肉串滋滋冒油,有女孩捧着肉松小贝,咬下去时都在笑。
他知道,自己哪怕坐在这里都在犯错。
他没有笑,平静地回忆了几秒,说:“今天饭桌上的虾,闻起来很香,不过我不太喜欢酒。”
季予霄望着他。
秋璐像是原本天然剔透的琉璃盏,被父母压碎了,硬生生凿碎了压实了,变成看不出色彩的砖石。
他像是在劝一个人一点点醒过来,俯身开口。
“虾和鱼,都是很好吃很好吃的东西。”
他凝视着他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引诱着,哪怕这些是犯错。
“鱼肉是软的,咬上去像一朵云。”
“鱼皮会吸满汤汁的鲜香,鱼肉嫩得几乎不用嚼,用舌头抿一下都会断开。”
“肚皮外侧那块软肉,连着鱼翅,咬下去会有轻微的脆,更多是油脂爆开的香。”
秋璐原本不会听这些话。
如果爸妈在,可能会立刻变了脸色,捂着他的耳朵厉声呵斥。
可在此刻,他很慢地夹了一块炸蘑菇,问:“那虾也很软吧?”
季予霄不自觉地深呼吸,指节压得泛白。
同龄人不该聊这些。
篮球,漫画,游戏,隔壁班的漂亮女孩,下课后去哪吃小炒。
而不是虾会是什么味道。
他像在给一个盲人描绘色彩那样,温和地点头。
“看是活虾还是熟虾。”
“如果是熟虾,咬下去的时候很弹牙,比你吃过的千页豆腐还要有韧劲。”
“基围虾蘸醋吃,壳有壳香,肉有肉香,雪白的肉嚼起来,从牙齿到舌头都是鲜味。”
“活虾没有那么容易断,肉会有牵连感,其实会有轻微的腥味,但生肉的味道……”
他停下了。
秋璐正听得入神,追问道:“原来生肉和熟肉咬起来不一样?”
季予霄缓缓起身,拿过手机和书包。
他的掌心很慢地抚过秋璐的发顶。
柔软的头发像绒羽一样,一寸一寸蹭过他的掌纹。
“走吧,”季予霄说话时,很像他的亲哥哥,“不早了。”
以后你都会吃到的。
一定。
两人回去时,有宾客们陆续下楼出来,也有人在门口抽烟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