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做足了十二分的准备,热情激昂地说起祝词,把气氛渲染的很到位。
孟独墨感觉后脑勺发沉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今天喝得好像是有点多。
他此刻比林山砚更醉,也更清醒,以至于看着婚宴全场,开始完整而明确地思考,如果是他与山砚结婚,每个环节该会怎样。
孟独墨完全知道他和林山砚已经分手三年了,如今也不可能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何况他们都是公职人员,同性恋爱与公务恋爱均是禁忌,怎么可能像老友一样大宴宾客。
在一切都不可能的清醒认知里,男人仍是固执地,不肯放下醉意一般地,一样样看过去,一样样地仔细思索。
林山砚更喜欢西式,所以会穿西服,他可以把穿着婚纱或者白西服的他随手抱起来,在化妆间里折腾地昏天黑暗。
林山砚喜欢冷紫色和银色,手捧花与礼堂大概率会是这样装饰。
他不喜欢小孩子,所以多胎家庭的座位要往后安排。
戒指,领带,誓词,还有被司仪宣布正式结为夫妻的那一瞬间。
孟独墨深呼吸一口气,执杯痛饮一杯,指缘有些发抖。
你这么爱我,我这么离不开你。
我们本该结婚的。
我们本该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相濡以沫。
林山砚已经在薄醉里泛起困了,一时没有坐稳,半靠着男人。
他有点迟钝地看向他,两人目光相接了几秒。
孟独墨并不做声,把鞋尖抵在他的鞋尖旁。
深灰色与深黑色压着彼此,竟没有谁打算避让开。
林山砚扬了个笑,不出声地在心里对着前男友说,如果是咱两结婚,蛋糕肯定要定蓝莓馅的,要带着纯白奶油花的三五层,再点缀一点浅金色糖星星。
孟独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银紫色。
如果是咱两结婚,你会把整个宴会厅都搞得像深紫星海那样。
我会口头表示谁要这么招摇的颜色,然后一直都在笑,在化妆间里偷着亲你。
他们在目光相对的那几秒里始终沉默着。
像是三年里早已渐行渐远,又像从未离开过对方的心底,沉沦地清楚明白。
又有人过来攀谈交情,还引见了某个副行长。
孟独墨起身与那两人握手,废话半天以后才终于又喝一杯,得以坐下。
他的动作终于有些醉意,垂手时不小心擦过林山砚的手背。
男人下意识看过来,客气地说了声不好意思。
林山砚反而没有反应,桌沿下的手径自伸过去,虎口握在他的手腕前,干燥又细密的触感骤然放大。
男人本能地要挣开,却仍然被牵着手腕,他看向林山砚,却发现对方抬眸望着自己,眼里一片朦胧水汽,像要流眼泪又像要笑。
孟独墨再度用力,可仍被他牵着。
执拗地,徒劳无功地,不知所措地,不肯放手。
“你喝多了。”他低声说。
林山砚笑着点头,眼眶红着,此刻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男人的手覆上来,控制着他,一点点地松开两人的链接。
在分开的下一秒,却仍是着魔地反手握住,十指骤然间交缠到最深处,用力到两个人同时都痛起来。
林山砚痛得酒醒了一瞬,仍是像被淋湿一般看着他,眸子深处夜雨淋漓。
怒意与痛意在孟独墨的心口骤然升腾。
他从未觉得公平。
为什么,那么多人可以完整地以人类身份度过一辈子,那么多人可以和爱的人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