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三句话不离利益。
苏荷故作乖巧:“女儿谨记在心,定会劝说夫君的。”说完后福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离开时途经正院,苏荷提脚走了进去。
正院里如今只住着何曼云,服侍的下人也因此减半,院中冷清了不少,各处花草也疏于打理,入目一片萧瑟。
苏荷走进屋子时,何曼云刚服完汤药靠在床头歇息。
自李建业下葬,她便一病不起,医官来了好几个,个个皆说是心病,需得慢养。
何曼云哪还管得着什么慢不慢养,她的儿子死了,一切算计都落空了——做了半生外室,好不容易成为李家主母,竟然一切都落空了,她痛恨之极、悔不当初、生不如死啊。
苏荷的突然出现令她有些恍惚。
她扭头看她,绝望的脸上多了几许愤恨:“怎么,你个小蹄子也来看本夫人的笑话了?”
苏荷语气淡淡:“人死不能复生,还望母亲节哀。”
对比李泰安的冷酷,何曼云倒有几份真性情在。
何曼云咬了咬牙关,“你个小蹄子有什么资格来劝我节哀?若不是你,我和业儿又何至于沦落到这等境地?”
苏荷答:“你们的下场乃是你们自食其果,与我何干?”
何曼云兀地将床头引枕朝她掷过来,歇斯底里:“若不是你,业儿又怎会患上肺痨,老爷又怎会弃我们母子于不顾?若不是你,那庶子又怎会有机会被扶正,那月娘又怎会有机会蹬鼻子上脸?明明你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却还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让我‘节哀’,你是当我傻么?”
苏荷面色不变:“若非你们心存恶念,屡屡与我过不去,我自然也不会与你们过不去。”
何曼云喘着气,对她怒目而视:“你赢了,我输了,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当日你想用砒霜毒死我,我侥幸逃过一劫,如今我的下场却并不比当日服下砒霜好多少,但李姝丽你且记住了,我何曼云就是做鬼,也定要让你不得安生……定要让你不得安生……”她说着又将另一个引枕掷向她。
苏荷稍一侧身,躲了过去。
江嬷嬷急忙拉着她往屋外走,软言相劝:“少爷骤然离世,夫人深受打击,已经接连几宿没合眼了,小姐万莫与她计较。”
又说:“小姐能不能去劝劝老爷,让老爷也来正院露露脸,好让夫人宽宽心,如此,方能让她快些振作起来啊。”
苏荷答:“江嬷嬷在李家多年,当知道,我若能劝动父亲,便不会被贬去别院,更不会这么快就被嫁去谢家了。”
江嬷嬷一哽,无话可说了。
苏荷离开李家时,最后往那朱漆大门回望了一眼。
那大门还是八年前的样子,不过是在门楣上重刷了一道漆。
她问:“姑姑可记得咱们第一次走进李家时的情形?”
张秀花叹了一声:“自然是记得,那会儿咱们在人伢子手里倒来倒去,最终被李家的那个夏壮买下,哦对了,咱们当时走的不是这扇大门,咱们走的是另一扇角门。”
有资格走大门乃是在苏荷取代李姝丽之后。
其间所经历的血雨腥风只有她们自己能体会。
苏荷也满腹感慨:“是啊,那会儿咱们哪有资格走大门啊。”
又说:“李家这个地方,在咱们离开京城之前,或许不会再来了。”说完转头款款走向谢家的马车。
张秀花与春兰也抬眸朝那大门看了一眼,跟着苏荷走向马车。
赶车的福升一甩响鞭,朝着谢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达谢府时已是午后。
那时谢无痕还未回府,春华院里静悄悄的。
苏荷简单用了些膳食,又让张秀花给自己的胳膊换好了药,继而唤来阿四:“这几日可打听到了周元泽那边的情况?”
阿四面露难色:“小人费了好些功夫,终于结识了周家一名阍人的儿子,据那小儿说,自上次怡春楼那件事后,周元泽便被其父周平关在了院中,出门不得。”
苏荷问:“可打听到要关他多久?”
阿四答:“据说要关半年。”
苏荷一顿,半晌无言。
她已经没有半年时间了。
她又问:“那周元泽当真就没偷偷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