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宋声,天色愈发阴沉了。
一道闪电划过,响起阵阵雷声,不过片刻,雨水便倾盆而下。
苏荷坐马车回府。
途经无忧茶肆时,她一时兴起,叫停了马车。
春兰问:“这么大的雨,小姐也要饮茶么?”
苏荷看着车外的雨帘,喃喃回:“没错,想念曾先生泡制的茶水了。”她接过春兰手中的油绸伞,提起裙摆下车,走进了雨里。
雨水砸向屋顶、树梢,以及她手中的油绸伞,哗哗声响彻天地,犹如密集的鼓点。
她迈过街上一道道水坑,不疾不徐地走向茶肆大门。
茶肆三楼,曾艺道正在窗前给一盆君子兰施肥,远远瞧见苏荷从街巷走过来,他略略一怔,随即放下手中木铲,转身去温茶。
苏荷走进茶室时,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
她微微一笑:“先生又在温茶以待?”
曾艺道同样微微一笑:“夫人慧眼。”
苏荷坐到了他对面,接过茶水浅酌一口:“好茶。”
曾艺道将头道茶水滤掉,重新烹上一壶,再给她倒上一盏:“这是用前年的雪水所煮,夫人品一品。”
苏荷品了一口:“先生的茶艺无人能及。”
曾艺道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了声“夫人过誉了”。
他仍是一袭青衫,温润端方,举止间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优雅与孤冷。
他看了眼窗外的风雨,似不经意问:“不知夫人为何风雨无阻来饮茶?”
苏荷坦然答:“先生的茶室,能让妾身安心。”
他顺势问:“夫人有何不安?”
苏荷看了他一瞬,答非所问:“不知先生今日可否有兴趣下棋?”
他答:“夫人若有兴趣,在下随时奉陪。”
随后曾艺道拿来棋盘,二人开始对弈。
对奕的间隙,曾艺道时不时看向她的手,十指尖尖,莹白如玉,宛若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
他说:“夫人的手,亦像在下那位故人的手。”
苏荷随口答:“皮像骨不像。”
他问:“夫人何出此言?”
苏荷抬眸看他:“倘若妾身这双手沾过人血呢?”
曾艺道也抬眸,沉沉与她对望:“这便是夫人不安的理由?”
苏荷收回目光,继续执棋,答非所问:“先生若再分心,怕是就要输了。”
曾艺道微微一笑,使出一招绝杀棋,瞬间将苏荷围困:“分心的,应该是夫人吧?”
苏荷落下一子,绝处逢生:“先生也有一双好手,除了会烹茶,亦会执棋。”
曾艺道回:“若是在下这双手亦沾过人血呢?”
苏荷再次抬眸,与他沉沉对望。
窗外雨声哗哗,窗内寂静无声,四目相对的瞬间,许多不可言传的秘密似已悄然泄露。
一辆马车冒雨驶来,停在了茶肆大门口。
谢无痕跨下马车,阔步走进了茶肆大堂。
大堂伙计迎出来,“谢大人来啦,请问您是坐大厅还是坐包间?”
今日雨大,茶肆客人寥寥无几,放眼望去大厅里空荡荡一片。
谢无痕冷声回:“我不饮茶,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