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这件事情,前妻脸色立刻变作惨白;危峨喉头一哽,再也说不下去。
当初,他们是舞会上共舞一曲的王子与灰姑娘;突破了层层障碍才能结合的他们本应该happyeverafter;病魔突然来袭,医生将她判了死刑;万念俱灰,她劝他尽早为将来的人生打算;情深意切,他打定主意陪她最后半年。
结果半年变成一年;一年变成两年,三年,四年。
原本应该感谢奇迹的人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味,偏了向。
病到只剩一丝气息时丛静有过自私的想法。如果这就是命,她只能也只愿将儿子托付到挚友夏珊手上。
那时夏珊哭着说你不会死,我也不要照顾你的家人,你要好起来,自己照顾好老公和孩子。
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和危峨好上了。等丛静惊觉时,二人已经上演起了薄命怜卿甘作妾的戏码。
他有红颜知己和远大理想。她扶老携少,苟延残喘——同床异梦,两败俱伤。
“你没错。她没错。”丛静冰冷地回答,“而我,也不打算因为活着而道歉。”
可怕的静默。
危峨从口袋里拿出皮夹:“总之你考虑一下。”
他将一迭钱放在丛静面前:“马上暑假了,带你妈去旅游,散散心。安安来跟我们住一段时间,适应适应。”
“我说过很多次。你只用负担危从安的教育及医疗费用的一半。”
“别固执。偶尔接受我的好意也不会妨碍什么。”
“心领了。请拿回去。”
危峨有些不耐:“丛静。说实话,我出这笔钱是希望安安能专心读书。你可知他在同学当中做买卖?帮人补习,做作业,提供场地出租玩具——有做生意的头脑是好事,但小小年纪赚那点钱为什么?因为外婆说格陵的夏天太难受,他想带你们去避暑胜地。”
责备意味太浓厚;丛静又愧又气,愧疚的是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却浑然不知;气的是儿子只和父亲说心底话。
是否她的教育方式真出了问题?
她忍着气回答:“成绩退步也好,买卖赚钱也好,危从安应该慢慢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丛静,你就这样教育孩子?看来你的育儿方针和你对待其他事情一样——用最无私的态度,做最自私的决定。”
“我自私?危峨,你说我自私?”
对于过去,他们都有自己的一套看法。天差地别,无法求同存异。
“好好好,你不自私,我自私。你善良慈爱,我负心忘义。安安跟着你,永远都是《写给宝贝的十封信》里面的宝贝,住没有电梯的六楼,读师资低劣的小学,买不起一双好点的球鞋,还要自己赚钱给大人用。安安跟着我,可以住带独立卫生间和书房的卧室,出入有司机接送,穿名牌,请家教,将来出国留学——你看,做一个自私的人,分明有更多好处。”
最后他还说:“我相信法院也会觉得安安跟着我更好——如果我们真要走到那一步的话。”
危从安再次进来戚家的游戏室时,戚具宁难得像正常的九岁小孩一样,搭建着一个复杂的立体轨道。
他身边放着的包装盒,印着“itoy”的字样。
“你看这个火车模型怎么样。遥控器很厉害。拿去出租一定大受欢迎。”
危从安看也没看,沉默地打开书包,拿出上次带走的玩具。
“对了,我告诉你啊,我妈把佛龛,八卦镜,观音像都收起来了。她说信那些不能治病。”戚具宁把火车放上铁轨,开始研究遥控器,“你妈真厉害,居然能说服我妈。”
“我以后不来了。这次来是还你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