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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第1页)

音乐会的热潮在几日喧嚣后,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生活重新回归到它原有的、看似平静的轨道。沈念卿在省歌舞剧院那场备受瞩目的《魔笛》演出结束后,并未如某些人暗自期待的那样就此拉开与陈弦的距离,反而更加顺理成章地、甚至是变本加厉地回到了F省音乐学院,继续她声乐研究生的学业,并且,她依然是陈弦名下最受重视、互动也最为频繁的学生。

这个事实,像一根细软却无比坚韧的刺,随着时间推移,悄无声息地越扎越深,嵌在林歌的心头,平时或许不察,但每当她看到那个年轻、充满活力的身影出现在陈弦左右时,那根刺便会适时地彰显存在,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酸涩与烦闷。她鄙夷这种陌生的情绪,称之为“毫无必要的领地意识”,却又无法真正将其从心底拔除。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需要穿大衣的季节了。

十二月的寒意已然浸透了这座北方城市。一个演出归来的寒冷夜晚,铅灰色的云层低垂,空气干冷,呵气成霜。林歌刚刚结束一场演出——演奏了几首轻松愉快的圆舞曲和小品,报酬丰厚,但与艺术无关。她脱下带着室外寒气的大衣,独自回到空旷、安静得有些过分的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冬夜里依旧璀璨的城市灯火,它们如同无数散落的星辰,或明或暗,勾勒出建筑的轮廓与街道的脉络,远远望去,一片繁华温暖,但那温暖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遥远而不可即。

她站在窗前,手中握着一瓶未开的红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寻,落在对面那栋楼某个熟悉的窗户上——那是陈弦的公寓。灯亮着,温暖的黄色光晕透出窗帘。

然后,她看见了。不是陈弦,而是那个她此刻最不想看到的身影——沈念卿。年轻女孩的身影在窗前来回走动,时而侧身,似乎在激烈地阐述着什么,时而低头,像是在翻阅乐谱。这样的场景,在最近几周里已经变得太过常见。每次无意中瞥见,林歌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像是一首流畅演奏的乐曲中突然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打乱了所有节奏。

她居然邀请她去了她家。

她讨厌这种情绪失控的感觉。作为一名顶尖的演奏家,她习惯于掌控——掌控她的琴,她的音乐,她的节奏,她的情绪。然而,陈弦,以及因陈弦而出现的沈念卿,却像是不期而至的变奏,让她精心维持的内心秩序出现了裂隙。

内心的某种冲动,混合着演出后的疲惫、冬夜的孤寂以及那难以名状的烦躁,最终压倒了她惯有的克制。她放下红酒,几乎没有犹豫,拿起手机,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接通的等待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喂?”陈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讨论音乐时的专注,以及些许被打断的疲惫。

林歌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现在能过来一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确认时间,或者是在权衡什么。“现在?”陈弦的语气有些迟疑,“念卿还在我这里讨论下周的期末考试曲目,她的《浮士德》选段还有些细节需要打磨……”

“让她回去。”林歌打断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甚至带着点她自己都意外的蛮横,“现在,我想见你。”

说完,她不等陈弦回应,便挂断了电话。干脆利落,不留余地。她将手机扔在沙发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心脏在胸腔里有些过速地跳动,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这陌生的失控感。

她走到吧台,用开瓶器熟练地打开那瓶波尔多红酒。木塞脱离瓶口时发出“啵”的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取出两只晶莹的高脚杯,将深红色的液体缓缓注入其中。酒液在玻璃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度,在窗外稀疏灯光的映照下,荡漾出宝石般的光泽。她关掉了客厅所有的主灯,只留下一盏角落里的落地灯,散发着昏黄而柔和的光晕,将房间的大部分区域笼罩在暧昧的阴影里,唯有落地窗前的一小片地方,沐浴在城市霓虹与室内微光的交织中。

十分钟后,她听到门外客气的送别声,随后门铃响了。声音清脆,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林歌没有立刻去开门。她站在原地,又抿了一口酒,让那醇厚的液体在舌尖停留片刻,才放下酒杯,步履平稳地走向门口。

打开门,陈弦站在门外走廊略显清冷的灯光下。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外面随意套着件深色开衫,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的头发不像平时那样整齐地束起,而是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显得随性而居家。

“发生什么事了?”陈弦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进门,熟练地脱下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动作自然得仿佛回自己家。她换上放在门口的备用拖鞋,目光在昏暗的室内扫过,最后落在林歌身上,“你很少……这么晚,用这种语气叫我过来。”她斟酌着用词。

林歌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手中那杯早已准备好的红酒递了过去,然后转身,重新走向那片被城市之光点亮的落地窗。“来看看这个城市的夜景。”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刚才那个在电话里带着命令口吻的人不是她。

陈弦接过冰凉的酒杯,指尖与林歌的短暂触碰,感受到对方皮肤上微凉的温度。她依言走到林歌身边,两人再次并肩而立,望着脚下这座在冬夜里缓缓呼吸的庞大城市。远处的环线车流如同一条永不停息的光之河,无声地奔腾;更远处,写字楼的零星灯火像是指引迷航的灯塔,在夜色中固执地明明灭灭。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并不完全尴尬,更像是一种默契的停顿,如同音乐中恰到好处的休止符。

“念卿已经回去了?”最终还是林歌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窗外的夜色。

“嗯。”陈弦点了点头,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醇厚的酒香在口中弥漫开来,“她本来还想多待一会儿,讨论一下玛格丽特那个角色的心理转变,但我看得出……你很着急。”她侧过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仔细打量着林歌的侧脸。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难以化开的郁色。

林歌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深红色的液体在杯中划出优雅而神秘的弧线,映着她略显迷离的眼神。“她最近……经常去你那里。”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一个简单的陈述,但其中蕴含的意味,连林歌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于明显了。

陈弦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解释道:“快要期末考试了,她这学期选了《法国歌剧选段》这门课,难度不小,需要多些指导。”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敏锐地停留在林歌脸上,语气带着一丝探究,“不过……你最近好像特别在意她的事。”

林歌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无垠的夜色。巨大的城市像一幅铺陈开的、动态的水墨长卷,而她们,只是这画卷边缘两个微不足道的、静止的黑点。她晃了晃酒杯,又喝了一小口,任由那微涩后回甘的暖流滑入喉咙,似乎借此积蓄着某种勇气。

被客气送离的沈念卿站在楼下,牙恨不得咬碎,她知道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可她没想到陈老师竟真的会立马送客,她更恨的是,她看见了陈弦桌子上相框的内容,她好恨,凭什么不可以是她…她想着,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帮我…”

而在楼上温暖的天地里,我们两个人的心正在不远不近的依偎着。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合作的时候吗?”林歌突然转换了话题,声音里带着一丝遥远的回忆。

这个跳跃让陈弦有些意外,但她很快跟上节奏,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当然记得。在学院的排练厅,排练那首舒伯特的双小提琴作品。你当时对我提出的每一个弓法、指法甚至是音乐处理上的建议,都显得……很不耐烦。”她说着,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

“那是因为你的建议总是对的。”林歌的嘴角也几不可查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近乎微笑的弧度,“这让我……很不舒服。”

这句坦诚的话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她们相视而笑,一种无需言说的理解在空气中流动。在音乐的领域里,她们是棋逢对手的知音;而在音乐之外,这条靠近彼此的路,却走得缓慢而迂回。

“其实,”林歌的声音再次低沉下来,带着红酒酝酿出的几分坦诚,也带着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困惑,“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音乐和感情,到底哪个更难以掌控?”

陈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被光影勾勒出的柔和侧脸轮廓,轻声反问:“为什么突然想这个?”

“你看,”林歌抬起拿着酒杯的手,指向窗外那片浩瀚的灯海,“那些亮着的窗户背后,每一个家庭,每一段关系,都在演奏着属于自己的旋律。有些和谐流畅,如同莫扎特笔下澄澈明净的乐章;有些冲突激烈,充满戏剧性,像是贝多芬灵魂的呐喊与抗争;还有些……”她顿了顿,声音里染上一丝自嘲,“……永远找不到调,总是在错拍、走音,混乱不堪,最终只能潦草收场,或者在不和谐音中勉强维系。”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需要鼓起勇气,才继续说道:“而我,能够近乎完美地演绎帕格尼尼最复杂刁钻的随想曲,能够精准地控制琴弓,让斯特拉迪瓦里发出最打动人心的声音,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好最简单、最基础的人际关系。”这句话里透出的无力感,与她平日里那个自信、清冷、掌控一切的首席小提琴家形象格格不入。

陈弦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用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碰林歌的杯壁,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以示她在认真倾听,并理解这份困惑。

林歌感受到那细微的触碰,像是得到了某种无声的鼓励。她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陈弦,窗外的霓虹在她眼中投下变幻的光点。“比如……”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直面内心那根“刺”,“比如……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当我看到沈念卿总是能那么轻易地、理所当然地接近你,和你讨论音乐,分享生活,甚至在你家里待到深夜……而我,却好像总是被什么东西困在原地,只能远远看着,心里的那种……不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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