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脸面,不要体面,肖想他的阿姆,失了分寸,叫她厌烦。
完全不顾她,她是个要体面的人。
他放缓了脚步,他没有资格跟上她,与她并行。
沈樱被怒气冲昏了头,陈锦时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不知分寸过了。
他再调皮,也只在家里捣乱,从不在重要场合犯浑。
那张夫人是陈家还未过门媳妇的母亲,是陈家未来的亲家,是多么重要的客人!
她觉得陈锦时简直是不可理喻,以至于完全没有认真思考他说的这句话:
“沈樱,你就这么想早点离开我家吗?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陈锦时越来越落后于她,他远远地坠在她身后。
满脑子只有,阿姆讨厌他,没了父亲,他在她那儿什么也算不上,她厌恶他已久,巴不得赶紧为陈锦行娶回妻子,好顶替她的位置,成为陈家新的女主人。
他能怎么办?
两个人越来越远。
沈樱,如果我一直让你感到厌烦的话……那我该放手,还是把你捆在身边?
斜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斜长,沈樱已经离他很远,远到他连她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越走越慢,差一点就决定,放她一马。
沈樱回到府中,一时没去见陈锦行。
陈锦行与陈锦时不一样,陈锦行早就不需要她的关照了。
尽管今天她遇到了不少与他有关的事情,她也并不打算去找他聊一聊。
但陈锦行自己找来了,他到她房里请安,说起一天发生的事。
“阿姆,安郡王府的事情,我有话想跟你说。”
沈樱打断他:“锦行,我不想知道。”
陈锦行有些沮丧,省去了那些辛秘之事,只说结果:“安郡王妃说,太后不日便会召我进宫觐见。”
到时是得些赏赐,还是运气好得了官职,这些都说不清,何况官职还有高低之分,进了皇宫,一个不慎,被打发回来也是有的。
沈樱只问他:“对张家的婚事还满意吗?”
她无心教导陈锦行守信义,这是他早该学的东西,轮不到她来教。
那么如果陈锦行此时果然对张家有些瞧不上了,沈樱会尊重他的决定,并且帮他妥善处理此事。
但如果对面是陈锦时,她压根不会有这样的提问。
她完全信任陈锦时的品格。
这样的想法产生得突然,她心惊了一瞬,刚才的火气消下去不少。
得以耐心听陈锦行讲话。
陈锦行道:“张家是阿姆选的婚事,我很满意,一切如常便是。”
陈锦行如今在金陵城称得上是风光无两。
沈樱轻轻点头:“明白了,你去吧。”
人走后,房里冷清下来。
沈樱走到灶房寻了水缸,舀起半瓢凉水,就着木瓢狠狠灌了几口。
甘甜的井水滑过喉咙,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回到房里,坐在妆台前,一件件取下钗环,饶是她心思沉静,今日也有些扛不住。
她回想起陈锦时的那句话,开始凝神细想。
铜镜打磨得光亮,照出她未施脂粉的脸庞。
原来他是为的这个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