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对话当然毫无意义,但张晓舟终于想明白了自己被打的原因。
这三条羽龙人明显在它们当中有着崇高的地位,之前那些年轻的、地位低下的树龙人匍匐在它们面前表达敬意,而自己试图站在它们面前以平等的地位和它们交流,这在它们眼中显然是一种冒犯和不敬。
当他被打得倒在地上,它们才觉得符合了它们谈话的习惯和双方各自的地位,并且开始尝试着和他交流。
这样的认识让张晓舟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没有非要在这种时候非要以死争取人类的尊严的必要。但他也不愿意继续跪着,于是干脆坐在了地上,羽龙人并没有对此表达什么不满。
以它们的身体形态不可能做出“坐”这样的动作,这也许是他能够蒙混过关的理由,但张晓舟同时也意识到,它们并没有把他当做是什么地位崇高的,可以平等谈话的对象,那么,之前他们所猜测的谈判的可能性就被推翻了。
那它们究竟是想要什么?
正当张晓舟努力想要从那个羽龙人的声音和姿态中猜测它想要表达的目的时,一条肌肉已经开始松弛,头顶的羽毛也变秃了,看上去有些年老的树龙人从旁边走了过来,把一把手柄后面绑着绳索的投斧放在了他面前不远的地方,然后把另外一把普通的投斧和一些被扯得稀烂,甚至还带有血迹的衣服放在了他的面前。
那条羽龙人又说了什么,站在张晓舟面前的树龙人把衣服和投斧用手推到了他的面前,再一次说了些什么。
“你们想要我编一条绳子绑在这把投斧上?”张晓舟猜测着问道。
但龙人显然没有点头表示认可的习惯,而且它们也听不懂张晓舟的话。
那条年老的树龙人不断重复着相同的音节,随后明显是感到愤怒和急躁了起来,直接把那些衣服抓起来塞到了张晓舟的手里。
张晓舟于是开始尝试着理顺那些被胡乱扯成条的衣服,他尽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血迹代表着什么,缓缓地从身后拔出了刀。
龙人们显然对于这种东西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那几条强大的年轻树龙人马上就咆哮了起来,张晓舟生怕引起它们的误解,嘴里不停地表达着自己没有敌意,一边开始用刀把那些被它们撕扯得几乎没有什么用处的碎布条裁剪成勉强能够使用的细布条。
龙人们终于暂时平静了下来,那条年老的树龙人很认真地观察着张晓舟的动作,然后突然伸出爪子把刀抢了过去,尝试着自己做同样的事情。
但它们的爪子骨节太长,很难做裁剪这样精细的工作,只能把布条放在地上切,而布条本身的柔软却决定了它无法像皮那样便于这样加工。
它在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之后,终于把刀还给了张晓舟。
张晓舟于是继续用刀裁剪布条,他注意到,大多数树龙人对此都明显感到厌烦,开始在树上打盹,而那三条羽龙人却饶有兴致地一直观察着他手里的动作,不时发出轻微的鸣叫声,应该是在沟通交流。
如果它们隶属于同一个种群,那树龙人显然是炮灰、奴隶或者是武士之类的存在,而羽龙人则明显掌握了更多的知识,也更聪明。
他于是加快了动作,选了三根最长的布条,开始编织一条绳子。
那条年老的树龙人一直试图搞清楚三条绳子是怎么编织在一起的,甚至几次阻止了张晓舟的行动,让他从头开始,但它好不容易理解了三条绳子怎么编在一起,却无法理解当一条绳子用光之后,张晓舟是怎么把另外一条绳子加进去继续编织的。
它抓了三条绳子在旁边自己比划着,但显然,它们的爪子也许可以牢牢地抓握树枝,在树上攀爬,也可以灵巧地使用投斧,却没有办法进行编织这样细致的工作。
一条羽龙人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鸣叫,它终于不再捣乱,而是老老实实地看着张晓舟继续把那条绳子编得越来越长。
张晓舟这时候才偷偷地看它们颈上的绳索,多半都是某种植物的藤,要么是切割出来的皮带,它们的爪子决定了它们应该没有点出编织这个科技点,而它们俘虏他们的目的,显然是想要从他们这里获取编织绳索,把投斧变成一种投出去之后可以方便回收的武器。
它们给予的布条并不多,张晓舟编了一条将近十米长的绳索后,所有能用的布条便全部用完了,他尝试着把那把投斧拿了过来,用刀在木柄后方刻出一个凹槽,然后把绳子牢牢地绑在了上面。
羽龙人说了一句什么,一条树龙人于是走了过来,从张晓舟手里拿走了那枚投斧,然后开始尝试着使用它。
它在这个东西上的技巧显然非常不一般,仅仅是几次尝试之后,它就完全克服了因为绑上绳索而对投斧平衡带来的变化。
它对着旁边叫了一声,一条树龙人抱来了一条活着,但却早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秀颚龙。
所有树龙人都兴致勃勃地等待着,秀颚龙被放开,但它却在这么多树龙人的围观下吓得缩在原地不敢动弹,直到另外一条树龙人用手中的投斧抽了它一下,它才快速地向旁边的灌木丛逃去。
张晓舟只看到一道白光从自己的面前闪过,那条秀颚龙连叫都没有叫出一声,就被那把投斧直接从侧面刺穿了身体,投出投斧的树龙人缓缓的,但却肯定是以得意的动作拉着绳子把它从灌木丛边拖到自己面前,所有的树龙人都兴奋地欢叫了起来,就像是看到最美妙的表演。
自己无心中给它们带来了一次技术革命吗?
张晓舟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无论是弩、猎枪,甚至是军刀、长矛,任何一个都比这条绑在投斧尾部的绳索更先进,但它们的体形和技术水平却决定了它们既无法理解那些东西,更无法使用它们,反而对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东西情有独钟。
他们也许正是因为这么个简单的发明而有机会从它们手中有机会活下来,对于张晓舟来说,这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