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的信心很脆弱。你这52%的股权,在別人眼里是金山,在我眼里,风险很高。”
他顿了顿,开出了条件,继续说道:“滙丰可以接这笔质押,但抵押率,最多给你市值的四成。”
陈耀豪的心猛地一沉。
四成?
意味著他价值近3。64亿(7亿52%)的股票,最多只能贷到1。456亿。
这刚刚好覆盖他需要支付的供股款,甚至几乎没有多余空间。
“四成?沈弼先生,这太低了!这块地中標的消息一出,股价一定会涨!”
“但那是在消息公布之后,不是吗?在消息公布之前,风险由银行承担。”
沈弼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继续道:“而且,我们必须设置一条警戒线。
如果股价下跌超过20%,你必须追加保证金或者补充抵押物。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做了一个“平仓”的手势,这个条件苛刻至极。
这意味著,如果供股计划未能提振股价,甚至只要市场稍有波动,他陈耀豪就可能瞬间爆仓,失去一切。
陈耀豪眺望著远方看似平静的球洞,感觉那就像一个吞噬一切的漩涡。
他没有选择。
他深吸一口清晨潮湿的空气,仿佛能闻到赌桌上筹码的味道。
“好。”他转过身,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主动伸出手,说道:“四成。条件我接受。但我需要钱在一周內到位,並且货款签订时的最新市值。”
沈弼握住他的手,笑容重新浮现,说道:“合作愉快,陈先生。我一直欣赏你的魄力。滙丰会支持你。”
两只手紧紧一握,一笔將陈耀豪个人命运与公司前途彻底捆绑的交易,在这片广阔优雅的高尔夫球场上,悄然达成。
沈弼的座驾缓缓驶离,车尾灯消失在维港的流光溢彩之中。
陈耀豪站在原地,脸上的客套笑容早已敛去,目光深沉。
安保队长依照惯例,已將一份不显眼却分量十足的厚礼妥善放入沈弼的车中一一这是规矩,也是维繫关係的必要手段。
然而,陈耀豪心里透亮。
他清楚,脚下这条以利益铺就的道路,与沈弼所代表的滙丰航道,终究只是短暂並行。
今日的把酒言欢,源於彼此眼下目標的契合;一旦潮水转向,触及更核心的英资利益,这位位高权重的银行大班绝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更深远的不安在於,沈弼也並非永恆的坐標。
他总有离任的一天,下一任滙丰大班的心思、策略和对华商的態度皆是未知数。
到那时,谁还会为他陈耀豪的舰队提供至关重要的“水源”?
“不能把所有的水,都指望滙丰这一口井。”他暗自思,一种强烈的紧迫感住了他。
他必须未雨绸繆,在风暴来临前,为自己,也为庞大的商业帝国,找到新的、更稳固的靠山。
带著这些沉重却必须直面的是疑问,陈耀豪没有返回喧囂的维港中心,而是吩咐司机直接开往深水湾66號。
连日来的高压博弈、弹精竭虑,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
此刻,他需要一个能彻底放鬆的港湾。
他知道,林清霞这几日正好在家休息。
此刻,他需要的不是下属的匯报和冰冷的数字,而是能让他暂时卸下所有盔甲的温柔与寧静。
若再不让自己从这巨大的压抑中喘一口气,他怀疑那根紧绷的弦是否会骤然断裂。
但他並不知道,在他刻意避开公务、寻求片刻喘息之时,总经理梁宏正焦急地在办公室里寻找他的踪影。
梁宏见老板迟迟未归,又联繫不上,以为他另有紧急要事处理,便未敢再用其他方式叨扰,只得將几项函待决策的事务暂时压下,等明日再匯报。
深水湾的宅邸静臥在山海之间,仿佛与中环的硝烟隔绝。
陈耀豪的车驶入庭院,他將手头的纷扰暂且关在门外,只渴望片刻的温暖与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