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功夫,他也暗自捏了把汗,还以为自家族兄这么快抽身而出是失手出了什么岔子呢。
一个时辰后,侯缓缓醒来,因著左腿经脉新接不便移动行走,陆清泉特意为其裹好药布后用几块轻薄的甲木板材固定妥当,而后令陆清文从后院处推来了一架朴素的木製轮椅。
这轮椅虽是凡物,但做工颇为精巧,两侧轮轂上甚至还刻著简单的云纹,却也是陆氏营造坊的子弟们特意按陆清泉要求为药斋准备好的辅助器具之一。
苏翠虽也是修士之女,却只有劣灵根在身,尝试多年仍未能踏入修行之门,所以推著轮椅的动作颇为小心翼翼,生怕顛簸到夫君新接的经脉。
见得这一幕,陆清泉索性送佛送到西,吩咐陆清文外出一趟,送他们前往外坊的陋巷居住区。
待得侯夫妇千恩万谢地离去后,青药斋门前的青石板上,几片落叶忽而无风飘动。
陆清泉正在收拾药具的手突然一顿,神识扫向窗外,只见檐角阴影处,几只鸟雀正绕著屋檐处来回蒙飞,似是一切如常。
“呵,这是刚开业便有人来查探了吗?
陆清泉摇了摇头,对此浑不在意。
在药斋內部的阵法被自家云松老祖布置妥当之后,莫说是几只为人操控的小家雀,便是练气九层修士亲自来此,也极难看到內中诊治的情景。
至於筑基修士?
呵,莫说整个水县的筑基修土屈指可数,便是真惊动了那等人物前来查探,那便由得他们看个够好了。
反正他施诊时的手段已经留了三分力了,自身修为遮掩也由自家老祖做了保障,在三家筑基势力缓和的大背景下,只要他在坊市中不外出,当不至於有什么危险。
待到夕阳西下时分,陆清文终於回返,看其人眉宇间的几分凝重,显然是此行的见闻令其有所触动。
“回来了,看来其人所居住处颇有不尽如人意之处?”
陆清泉的声音从逍遥椅上传来,他手指捏著一枚玉简,正是侯、苏二人先前所带来的坊市各家药馆的情报讯息。
“嗯,確实如此。”
陆清文驻足门边,本想先说起另一桩要事,但闻听此言还是先低声应答了自家族兄所问。
“那陋巷虽说在坊市之中,表面也还算齐整但內中比想像还要逼仄狭小不少,灵气浓度也是一言难尽—”
“这些人虽居住在坊市这等二阶灵脉所在之所,但灵气的稀薄程度可比前些年族中灵脉不济时还要不堪许多,连咱们这处药斋的两成都难以企及。”
陆清泉闻言点点头,无论霜月陆氏前些年如何被杨氏压制、以至於將部分子弟四散安置以確保血脉不断,但只要霜月湖祖地一朝在手,稍稍缓过气来便还是筑基家族的底蕴,
自然比侯这等毫无跟脚的散修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过也正因如此,陆清文能藉此见识一番修真界的底层残酷真相,某种意义上也是好事。
“你方才本想说什么?”陆清泉话锋一转。
陆清文略一迟疑,隨即还是压低声音稟告道。
“清泉哥,还有一事,方才在回程时,我隱隱感觉侯那边似是有人在暗中窥伺。”
“哦?”
陆清泉手中玉简微微一顿,抬眸望来。
虽说侯身为坊市牙人,平日难免遭人暗中窥探,但联想到方才那几只形跡可疑的鸟雀,陆清泉很快做出了判断一一大抵还是衝著自己,或者说陆氏药斋来的。
这藉助鸟雀窥伺不成,便想借侯伤势情况来探探我的药道造诣深浅?
他默默思付片刻,眼中渐生出些许寒意,继而问询道。
“可看清其人样貌了?”
“那人戴著斗笠,身形瘦削,只在院外观望了片刻,见我靠近便立即遁走,身形不慢。”
陆清文显然回来路上已经琢磨过此事了,顿时不假思索地將事情一一道出。
少顷,见陆清泉若有所思,他又出言补充道:
“事后我瞧瞧特意观察过侯神色,確实像是毫不知情。”
“为防万一,我还帮他唤来了几位他相熟的伴当就近照应,如今坊市庆典刚过,即便是陋巷也查得极严,料想那边应该不会再生什么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