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臣没什么反应——应当说除了姜敏的声音,他都没有反应。姜敏道,“随我来吧。”便策马往内院暗影中去,虞青臣一声不吭跟在后头。
入内院姜敏勒马减速,转头见虞青臣跟吃醉酒一样,身体在马上左摇右晃。她索性不吭声,男人纵马越过她仍不停往前走,眼见这人就要撞上廊柱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姜敏道,“还不停?”
男人如梦初醒,猛地抬手收缰,四顾一回不见众人,只有姜敏一个人在数丈之遥,“这是……到了?”
“嗯。”
男人“哦”一声,“陛下休息,臣告退。”翻转身下马,慢慢地身躯倾倒,便往马下摔去——
姜敏心下一沉,纵马疾掠,总算男人双足被马蹬绊住,斜斜挂在马上,才没叫摔实。姜敏俯身探手,一把攥住男人手臂,将他拉起来。
男人喘着气伏在马上,半日侧首,“臣……失态了,臣这便告退。”
“虞暨。”
男人居然没有说话,一心一意专心爬下马,站直了一揖到地,“陛下歇息吧。”
姜敏乘在马上,居高临下望着他,“虞暨,你闹够了?”
第34章橘子
虞青臣低着头,保持着俯身做揖的姿态,黑暗中身影好似凝固一样。
姜敏道,“闹够了就去拴马。”说着从马上一跃而下,缰绳掷在地上便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道,“拴了马回来,我有话问你。”
此处驿站应当住过许多大官,屋舍极为精洁。齐凌先时过来已经排布过,刚打扫干净,又起了炉子。只是原本要齐凌还要跟进来安排食水铺盖,被虞青臣半路插一杠,眼前只有一间空屋子,什么都没有。
姜敏除去斗篷,走去把炉中炭火翻一翻,添数块炭,烧得更旺一些,便往外走。刚到廊下便见黑暗中一个秀长的身影慢慢走近,姜敏站住。男人立在廊下,“陛下,马栓得了。”
姜敏不答。
男人低着头静候一时不听她言语,抿一抿唇道,“陛下何事问臣?”
“忘了。”
男人轻声道,“陛下连日劳累辛苦。若无吩咐,臣不打扰陛下,这便……告退了。”
“你去哪里?”姜敏不等他回答又问,“虞暨,你可知你此行差事?”
男人怔住。
姜敏道,“待诏,待天子命。随侍朕躬是你的职责。你为待诏,此行五日,无一刻随侍朕躬,你不知反省罢了,今日变本加厉,怎么——这便是你的为臣之道?”
男人猛地抬头,瞬间一张脸涨作通红,嘴唇哆嗦半日没能挤出一个字。他自觉委屈难当,眼下却无一字占理。心下一半冤屈一半激愤,只能凝固一样呆立原地。
齐凌带小校入内,远远便见君臣二人一个立在廊上,一个侍立廊下,气氛极其僵滞,“陛下,这是——”
姜敏见小校抬着食水被褥等物,便道,“里头收拾两个床铺——今日要拟送回中京旨意。”
小校道,“是。臣等这便给陛下和虞待诏安排。”便抬着东西流水介入内铺排。
虞青臣梗着脖子道,“臣职责所在,不必为臣预备床铺。”
“不给你预备,让你半夜三更出去吵扰大家休息吗?”
“臣可为陛下在此静立守夜。”
齐凌见君臣二人剑拔弩张状,忍不住插口,“连日行军劳累不堪,若不十分紧急,陛下不如缓缓,待明日入城?”
姜敏不答。
齐凌看一眼站着的男人,“虞待诏也累得不轻。陛下还不知道吧——”
虞青臣厉声道,“齐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