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偶尔也会责备父亲,如果父亲没有犯错,母亲也许就不会离开自己。
但父亲也对他很好,他又舍不得责备父亲。
他只想早点找到母亲。
“朗儿,这些东西给你。”李自濯拿出他和妹妹一起为晏朗求的平安符,还有他们亲手做的礼物,“希望你和晏伯伯一路平安,这个小木马是我刻的,我妹妹给你的母亲做了一条手链,如果你找到母亲了,也请帮我们把这些礼物送给他。”
晏朗不明白哥哥姐姐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给他,直到李自濯又说:“我母亲说,谢伯母是很好的人。我们想把这个东西送给她,想请求她回到你的身边。”
尽管晏朗今年才六岁,但晏回南没有娇惯着养他,很多方面他都教导晏朗要独立自强,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坚强。
晏朗也觉得只有自己乖巧懂事,长成非常非常好的小孩子,母亲才会喜欢自己。
所以很多事情他都努力锻炼自己,让自己变成优秀的小孩。
他从三岁便开始学习,尽管晏回南并不强求他那么小就苦学,但是在晏回南忙得顾不上时,晏朗自己就会抱着书看,不懂的就用小包裹,自己倔强地背着小包裹来问自濯哥哥。
时常抱着书看到很晚,小孩子容易犯困,困了就抱着书睡。一边睡一边等晏回南忙完公务回来。
今天的晏朗也背了一个小包裹,他把哥哥姐姐给自己的礼物都好好地放进包裹里,背到身前,用手轻拍拍,确定它们都放好了,才肯定地对着哥哥姐姐用力点点头:“嗯嗯!朗儿知道了!”
“朗儿和父亲去过那么多地方了,朗儿不怕的!这次我和父亲一定会找到母亲的!”
李自濯表面上高冷,但内心也是个十分柔软的小男子汉,在弟弟面前强装镇定地走上前去,摸摸弟弟的脑袋,将弟弟抱在身前做告别,“嗯。”
他没有问朗儿会不会失望,之前的许多次……晏朗回来之后心情都不好。
他会闷闷不乐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玩,一直看书,不知道有没有因为羡慕别人有母亲而偷偷哭。他只会跟哥哥说自己不高兴。
却不明白,他这个情绪名为:失望。
晏朗如此,晏回南亦然。
无数次地前往,无数次地满怀希望又落空。
他的心脏已经麻木如坚硬的石头,无论如何摔打都那么顽固。
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他就会前往。尽管这一次传回来的线索也十分模糊,是一个商人曾见过一个人与画像上的女子长得相似。
但这个人的身份不明,下落不明,只知道是在江南。那商人也只是匆匆一面,觉得貌美异常,难以忘记,却不知那人的身份究竟是为何。
之前已经有过许多这样模糊不清的线索了,有些是为了骗赏赐,有些是故意要引诱晏回南过去加害于他,晏回南都没有放弃,他都去了。
只是全都失望而归。
这一次的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结果。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内心慌乱不安,却又隐隐地跳动不停。
江南,是他和谢韵幼年时最后一段美好的记忆。在那里,他明确了自己对谢韵的心意,不是对漂亮妹妹的简单喜欢,不是弄丢一个小姑娘的愧疚。
而是想要吻她,想要占有她,想要娶她为妻的那种深深的欲望与情意。
他自嘲地幻想,谢韵如果在那里,那她是不是也不曾忘记他们在江南的那段记忆。
他内心强烈地期盼着-
两个月后,白下城内,清风阵阵,巨大的画舫内温垚和一膘肥体壮的壮汉围着桌子相对而坐,而在温垚的身旁坐着一位看上去身形瘦削小巧、气质温润出尘的男子。
但仔细看上去,又会觉得这名男子的面部线条过于柔和,有些像女人的面貌。
“温老板,云老板,我的兄弟们也要吃饭,你们既要走这条水路,却又只给这么一点,我如何能喂饱我的弟兄们呢?”壮汉名叫房震,是这条江上最大的土匪头头,战乱年代发迹起来,如今战争少了,他凭借着自己当年收拢的一小部分势力,在这江路上称王称霸,温家的生意要想从这里往内地走,必须要从房震的手下过。
温垚平时爱使一把折扇,这扇子内暗藏玄机,实则弹开
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不过是刀尖太短小,但足够锋利。温垚的左眉心不住跳动。
温家好歹是皇商,但如今白下虽是副京,但如今的白下县尉贪腐无比,与当地的匪患勾结,温家也无可奈何,如今居然要同一个土匪对坐,谈论这无理的条件。
温垚没有耐心再和这贪婪无度的蠢货掰扯,他早已忍无可忍,只要他的折扇向前一挥,他就能划破房震的咽喉,杀了这个混蛋,“房大当家的,你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是打量我们非走你这一条水路不可了吗?”
房震却不以为意,笑着摊手,“温老板神通广大,你有别的路走,房某也管不到你。但你若要从我这走,就得按我的价来!”
“你!”温垚激动地险些拍桌而起。
但被一旁的谢韵看了出来,她放在桌下的手按住了温垚,劝他不要轻举妄动。
她和温垚虽然也带了武艺高强的镖师与训练有素的护卫,但这房震是多年的土匪无赖,面对面打斗双方谁胜谁负,犹未可知。但最怕的是这房震使阴毒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