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转头看了过去,发现几个有些明显局促的人出现在门口。
这种场合最尴尬的人,应该就是他们了。
之前让人家回去等死的病人,就几天时间居然好了。
但凡是换做其他人邀请他们,他们都可以选择。。。
夜色如墨,高原的风在窗棂外低吼,像一头不肯安眠的野兽。
林建国没有开灯,只让电脑屏幕的微光映在脸上,映出他眼底那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药效渐渐退去,膝盖深处传来熟悉的钝痛,像是旧年翻越雪山时冻伤的骨头在提醒他:你老了,该歇一息了。
可他知道,不能停。
阿依古丽发来的矿洞图纸还在屏幕上静静摊开着,三维建模图层层叠叠,标注着承重结构、通风路径与储能模块布局。
那是个被遗忘的地方,上世纪六十年代勘探队留下的废弃铜矿,深入山腹三百米,岩层稳定,温度恒定,若真能改造为区域级储能中心,便足以支撑周边五个无电村寨的冬季用电高峰。
“这孩子……”
他低声喃喃,“胆子大,心也细。”
他调出地质数据库比对,又接入气象局实时监测系统,确认未来两周无强震预警后,才在审批意见栏写下:“同意立项,命名为‘烛影?地心1号’。
优先采用本地招募工队,培训上岗,计入‘青苗计划’实践学分。”
发送完毕,他缓缓合上电脑,手指轻轻抚过桌角那枚旧火焰徽章。
它早已失去光泽,边缘甚至有些磨损,可在林建国心里,它比任何奖章都沉。
门外传来脚步声,轻而迟疑,像是怕惊扰什么。
“老师?”
是杨柳的声音。
“进来。”
他说。
门开了,冷风卷着雪粒扑进来又被迅速关住。
杨柳穿着厚实的工装外套,脸颊冻得通红,怀里抱着一台平板和一叠打印纸。
“我……刚从实验室出来,想请您看看这个。”
她走近,把资料放在桌上,“我们试了三种不同配比的石墨烯-凝胶复合材料,用于‘烛光-mini5。0’的电池保温层。
第三种效果最好,在零下三十五度环境下,衰减率控制在每天不到0。8%。”
林建国戴上老花镜,一页页翻看数据图表。
线条清晰,记录详尽,连实验过程中的异常波动都有备注说明。
他点点头:“不错,有进步。
是谁牵头做的?”
“是我和扎西次仁远程协作,他在巴塘做了野外低温模拟测试,我这边负责数据分析。”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其实……一开始我不敢报您的名字做指导老师,怕给您添麻烦。”
林建国笑了:“怎么,现在不是已经报了吗?”
“因为……”
她抬起头,眼里闪着光,“我想让您知道,我真的想成为您那样的人??不是为了拿奖,也不是为了出名,而是……能让别人因为我的存在,少黑一会儿灯。”
屋内静了一瞬。
林建国摘下眼镜,望着眼前这个来自贵州深山的女孩。
他曾听李强提起过她的故事:父亲因山体滑坡砸断供电线,村里停电三天,母亲突发心脏病却无法使用呼吸机,最终离世。
那年她十二岁,跪在泥地里哭着问村干部:“为什么我们这里连电都保不住?”
后来她考进启明学院,成绩全系第一,却从不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