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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无间魔渊百万载（第1页）

黑暗。

是那种足以吞噬光线、吞噬声音、甚至吞噬时间的、凝固了百万年的极致黑暗。

在这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方位上下，只有无边无际、沉重如铅的虚无。这里是三界之外，万道尽头，一切生灵的绝对禁区——无间魔渊的最底层。

死寂之中，唯一“活着”的，是那仿佛亘古永存的痛苦。刺痛、压痛、蚀骨之痛、撕裂神魂之痛……无数种痛苦交织在一起，形成永无止境的潮汐，反复冲刷着核心处那一点微弱的意识之火。

那点意识，属于一个曾经叱咤风云、搅动三界的名字——孙悟空。

不，现在或许只配被称为“被镇压的失败者”。

他的身体早己失去了知觉，被三重浩瀚无边的封印神链死死锁住，动弹不得。

最外层是璀璨却冰冷的佛门“卍”字梵文金链，无数佛陀虚影盘坐诵经，梵音化作最坚硬的牢笼；中间是道门太极阴阳符印凝聚的紫金神链，阴阳二气流转，磨灭一切反抗之力；最内层则是天庭天帝谕令所化的玄黄锁链，承载着三界正统的无上权威，镇压气运，断绝生机。

三重封印，佛、道、天庭，代表了如今三界最至高无上的三大势力，它们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构成了这万古以来最坚固、最绝望的囚笼。

然而，比这三重封印更可怕的，是那悬浮于悟空头顶，缓缓旋转，不断散发出幽暗污秽气息的——无名黑莲。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凝聚到极致的黑暗法则，花瓣层层叠叠，仿佛由无数扭曲的怨念和亘古的恶意构成。

它无声地旋转，每转动一分，便洒落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如附骨之疽般渗透进悟空早己千疮百孔的石躯和神魂。

这黑莲之气，不炙热，不冰寒，却带着一种极致的“腐化”与“湮灭”之力。它侵蚀着他的力量，磨削着他的意志，扭曲着他的记忆，要将它接触到的一切都拉入永恒的沉寂与黑暗。百万年来，这种侵蚀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如同钝刀割肉，缓慢却无可抗拒。

痛苦，是维持意识不散的唯一方式。在这极致的痛苦折磨下，时间的流逝变得毫无意义，却又漫长到令人绝望。一年，十年，百年，万年，百万年……记忆的碎片早己支离破碎，但在黑莲那近乎凌迟般的侵蚀下，某些画面反而被痛苦深刻地烙印下来，反复重现，加剧着这份煎熬。

那是灵山大雷音寺，宝相庄严，佛光普照。

“…………尔等二心竞斗，必须假手降伏，方显真性……”如来佛祖那宏大而慈悲的声音，此刻回想起来，却充满了冰冷的虚伪。

然后，是那根该死的钵盂！它落下时，自己为何会突然神魂僵滞，法力凝涩？而对面那只六耳猕猴，为何却能行动自如？

“师父！”那一声包含着惊愕、委屈、不甘和最后希望的呼喊，换来的只是金箍圈骤然缩紧的剧痛，和唐僧那紧闭双眼、捻动佛珠的侧脸。

“悟空！休得无礼！”他甚至不愿睁眼看个分明！还有八戒的嘟囔，沙僧的沉默，满天神佛那漠然或隐含讥诮的目光……最后，是如来出手。但并非分辨真假，而是那蕴藏着这朵无名黑莲的惊天一掌！

“妖猴顽劣，冥顽不灵，身染异端，当镇于无间，磨砺心性，以观后效……”宏大的法旨响彻三界。

他看到了，在那滔天的佛光掩盖下，六耳猕猴嘴角那一闪而逝的、得意而狰狞的弧度。

恨！滔天的恨意！比东海更深，比不周山更高！

被师尊抛弃之恨！被兄弟背弃之恨！

被漫天神佛愚弄之恨！被冒名顶替之恨！被镇压这无尽岁月之苦恨！

这百万年的恨意，非但未被时光和痛苦磨灭，反而在黑莲那能放大一切负面情绪的侵蚀下，发酵得越发醇厚，越发暴烈，几乎要将他的神魂彻底点燃！

为何这黑莲镇我，却又磨我？蚀我，却又融我？百万年的折磨中，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悟空意识最深处诞生、滋长。既然这黑莲之力无法摆脱，那为何不……尝试理解它？掌控它？甚至……吞噬它？

《地煞七十二变》早己被封印压制，《大品天仙决》与这黑莲之气格格不入。他需要一种全新的、能够适应甚至驾驭这无尽黑暗与痛苦的力量。

意识在仇恨的燃料下疯狂推演，以黑莲之气为假想敌，以自身顽石本源为基，以百万年痛苦为磨刀石。

不知又过去了多少岁月，一段段艰涩、诡异、却蕴含着至深黑暗力量的经文，开始在他心间缓缓凝聚、流淌。

它们不属于道，不归于佛，迥异于世间任何己知的道法传承。它是痛苦与仇恨的结晶，是黑暗与毁灭的诗篇。

“……魔由心生，恨铸莲台……”

“……吞天噬地，化养己身……”

“……万古皆虚，唯力永恒……”

“……黑莲绽放，万道成空……”

经文初成，名为——《黑莲魔经》。就在这魔经于悟空心间完整运转第一个周天的刹那，异变陡生！那沉寂旋转了百万载的无名黑莲猛地一滞，随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转动起来，莲瓣怒放，喷薄出浩瀚如星海的纯粹幽暗。

不再是丝丝缕缕的侵蚀，而是如决堤洪流般的黑暗本源，狂暴地涌入悟空几近枯竭的躯壳与神魂。

这并非侵蚀，更像是一种…认可，一种共鸣，一种饥渴了无数纪元后终于找到容器的疯狂灌注！

他头顶那朵沉寂了百万年的无名黑莲，骤然间，幽光大盛！

那光芒，深邃、冰冷，却带着一种足以令诸天神佛战栗的……原始魔性！无间魔渊最底层的绝对黑暗，第一次被彻底驱散。

照亮这深渊的，是恨，是魔，是一双于百万年死寂后，猛然睁开的、燃烧着熊熊黑色火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