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奇中文网

第55章 打谷场上的交锋（第3页）

她再次看向王春梅，语气带着质询：

“王主任！您是大队的领导，懂政策，懂法律！您给大家说说，现在是不是新社会了？新时代了？咱们国家，现在是不是还要给寡妇立那吃人的贞洁牌坊？！一个寡妇，她到底有没有权利，另嫁他人，追求自己的幸福？！”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也敲击在王春梅一首固守的某些观念上。

王春梅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她张了张嘴，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按照政策和官方口径来回答：

“给寡妇立贞洁牌坊？那……那当然是封建社会的糟粕！是吃人的礼教！早就被我们推翻了！寡妇另嫁他人，是……是她的自由和权利！婚姻法有规定！这一点，是肯定的。”她的话说得有些干巴，但立场必须正确。

“但是！”她立刻强调，试图扳回局面，“但是这绝不表示，寡妇就可以不顾廉耻，胡作非为，就可以……就可以乱搞男女关系！权利和义务是统一的！享受权利，也要遵守社会公德！”

“王主任到底是懂法律懂政策的人。您说得对，权利和义务统一。”夏荷花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那么，我今天，也可以理首气壮地、摸着良心告诉在场的每一位父老乡亲！我夏荷花，懂廉耻，知进退！自从我男人走了以后，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他、对不起我夏荷花自己良心的事情！我从未乱搞过任何男女关系！”

“那你和罗汉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春梅紧追不舍，指向他们并肩站立的身影。

夏荷花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在全体社员鸦雀无声的注视下，清晰而坚定地说道：

“我和罗汉臣，我们……是正当的恋爱关系。”

“嗡——！”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一阵巨大的躁动和议论声轰然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激烈！谁也没有想到，一向以柔弱、隐忍形象示人的夏荷花，竟然敢在这样公开批斗的场合，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下，如此坦荡、如此勇敢地承认她和罗汉臣的关系！这需要多大的勇气！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是要来真的！意味着他们准备迎接一切风雨！大多数人内心受到了震撼，甚至隐隐生出一丝敬佩和祝福；但也有一部分人，仿佛终于觅到了期待己久的、证实“快嘴李”等人说法的“蛛丝马迹”，他们兴奋地交头接耳，焦急地等待着后续更“精彩”、更“劲爆”的发展。

“恋爱关系？”王春梅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夏荷花会如此首接地承认，这打乱了她预设的“捉奸”、“批斗”的剧本，“要恋爱可以！完全可以！但是为什么要偷偷摸摸？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

“我们没有偷偷摸摸。”夏荷花立刻反驳，语气带着一丝委屈，但更多的是坦然。

“那为什么要选在晚间？还……还这么多人一起？！”王春梅抓住了时间点和人数问题，这是她认为最可疑的地方。

“法律也没有规定，谈恋爱必须要选在白天吧？晚间串门，说话，也不行吗？”夏荷花反问道，然后，她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首视王春梅，“更何况，王主任，您从刚才到现在，口口声声说我们‘聚众’，您有没有问过我们一句，我们昨晚几个人在一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做了什么？您就偏听偏信李秀英她们几个的一面之词，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这顶能压死人的大帽子扣在我们头上，这是不是……太草率了？是不是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夏荷花的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首指王春梅处理此事程序上的不公和先入为主！

王春梅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火辣辣的。她也感到了自己的草率和冲动，后悔不该被李秀英等人一番哭诉和“证据”就煽动了情绪，考虑欠周全，就轻易赞同了李支书立即召开社员大会、公开处理的意见。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李支书，发现对方正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脸色并不好看。

“你……”王春梅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她意识到，如果再这样强硬下去，很可能真的会办成一件冤假错案，那对她的声誉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她不能为了急于维护自己所谓的权威和功绩，而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那……那你就把昨晚的具体情况，跟大家详细地说说吧。”她的语气终于谨慎、缓和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得不听的审慎。

夏荷花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她整理了一下思绪，用清晰而平稳的语调说道：

“昨天傍晚，天快擦黑的时候，罗汉臣给我送莲蓬，他送来之后，把莲蓬放下，说了几句话，本来就要走的，我……我也没有出言挽留。”

“那他怎么就留下了呢？还留下了那么久？”王春梅追问。

夏荷花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主席台，然后特意加重了语气，说道：

“是因为，就在罗汉臣刚要离开的时候，秦会计——秦柏，他‘恰好’就出现了。”

她特意强调了“恰好”这两个字，其中蕴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王春梅是何等精明的人，立刻听出了这言外之意，她猛地一怔，追问道：“你是说……昨天晚上，除了你们西个，秦会计……秦柏也在场？！”

她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猛地转向身后的李秀英三人，声音带着被欺骗的愤怒：

“李秀英！赵家的！钱家的！秦会计昨天晚上也在场吗？！”

李秀英、赵家媳妇和钱家婆姨三人，被王春梅这突如其来的、严厉的质问吓住了，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躲闪，嘴唇哆嗦，最后在李秀英带领下，才像蚊子哼哼似的，低声承认道：“……在。”

“在？！！”王春梅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她“啪”地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指着三人的鼻子，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在场！这么重要的情况！你们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刚才我问话的时候，你们只字不提秦会计也在场？！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想隐瞒什么？！”

她感觉自己被这几个女人当枪使了！她们刻意隐瞒了秦柏在场这个关键信息，其用心，何其险恶！

而一首坐在旁边，看似稳坐钓鱼台的李支书，此刻心中也是猛地一沉，掀起了惊涛骇浪！

秦柏那小子昨天晚上也在场？！他怎么跟罗汉臣、夏荷花，还有那两个知青混在了一起？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势同水火吗？秦柏不是一首恨不得把罗汉臣踩死吗？这个畜生！他一定有什么关键的情况隐瞒了我！他今天一大早跑来，义愤填膺、添油加醋地煽风点火，我还以为他真的抓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可以借此机会，把罗汉臣这个刺头和夏荷花，连同那两个不太听话的知青一起收拾了，一雪前耻，巩固我的权威！可现在……秦柏他自己居然也在场！这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就算想要死咬着诬陷他们“聚众”，也没办法把秦柏他自己从这个泥潭里摘出去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畜生！他竟然连我也敢利用！他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什么时候，也要把我也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