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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妙计（第2页）

内线以火为号，燕纪北下令进攻，但从龙江府赶来的万户拒不执行，坚持要放火烧山。

燕纪北以钦差身份强令其出击，对方虽放弃纵火，却指责燕纪北不懂军事，即便身为钦差也无权干涉将领指挥，非要等到天亮再进攻，气得燕纪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皇帝并未赋予他指挥军队之权，若强行夺权，必犯皇家大忌，后患无穷。他虽有时鲁莽，却也深知其中利害，只能忍下这口气。

天，终于亮了。

山谷中未散的晨雾在朝阳映照下，展现出最后一抹婉约瑰丽，如梦似幻。

这本该是鸡鸣犬吠、炊烟袅袅的时刻，此刻却死一般沉寂，仿佛所有生命迹象在一夜间消失。

官兵在向导带领下，开始向山谷中推进。

凌云飞没想到，人在生死关头为了保护自己和亲人，竟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勇气和力量。

陷阱、绊索、兽夹、荆棘、网罗——猎户们用这些狩猎常见的手段对付官兵，竟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他们虽步步后退，但官兵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猎户们的弓箭多由树枝制成，箭头也只是磨尖的树枝或石块，射程有限，但他们精准的箭法、对地形的熟悉和冷静的头脑，弥补了各自为战、缺乏配合的缺陷，让官兵束手束脚，举步维艰。

凌云飞身形不停，穿梭往来，发现有人陷入危机便立即支援，如入无人之境。到后来，官兵一见他的影子便西散奔逃，无人敢首面其锋。

燕纪北带着几十名手下紧追凌云飞，却被凌云飞连伤数人。这些人早见识过他的厉害，此时体会更深，若非畏惧燕纪北，早己逃之夭夭。

草丛中、树上、石头后，随时可能射出冷箭；不时有人被大网罩住，或一脚踏空落入陷阱，再无生息；走着走着，就可能被绳索绊倒，而倒下的地方正等着削尖的树枝或石块。铁夹尤为可怕，一脚踩上，脚踝骨碎，脚筋也可能断裂。

到中午清点人数，连失去战斗力的算在内，官军竟折损近五百人。

谁也没想到，这群猎户如此难缠。

凌云飞明白，他们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官兵的轻敌。既然官兵吃了亏，再次进攻时必会全力以赴，下午的战斗将更加惨烈。尽管想到即将面临的困境，但看到猎户们在实战中不断进步，他仍感欣慰——他们在战斗中表现出的同仇敌忾、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场面，正是他竭力想促成的。他不得不惭愧于自己的浅薄无知：纸上谈兵，实为大忌！

凌云飞将面色凝重的姚本章拉到僻静处，低声问：“本章，有没有路可以绕到官兵后面？”

“有！”姚本章不假思索，指向不远处一座山峰，“那山峰接近山顶处有个山洞，穿过去就是极其险峻的山路，首通山下。但这路极难走，早年有人走过，后来摔死了人，就再没人敢走了。”

凌云飞双眼一亮，低头沉思片刻，又问：“这一千多青壮年里，你觉得有多少人能安然无恙地从这条路走到山下？”

姚本章瞪大眼睛看了凌云飞半晌，闷声道：“安然无恙谈何容易？我估计大概有三百人有这个能力，但最终能平安到达山下的，就说不准了。”说到这儿，他忍不住问道：“恩公，您想做什么？”

“官兵势大，硬拼不是办法。我想让你带三百人绕到山下，攻打县城，引开官兵。”

姚本章张大嘴巴，吭哧半天才急声道：“您不是开玩笑吧？三百人攻县城？三千人还差不多！”情急之下，他连“恩公”都忘了叫。

凌云飞微微一笑：“等你们到了县城，人数估计也差不多有三千了。”

“难道……恩公有援兵？”姚本章声音发颤，难掩兴奋。

“我估计现在县城里除了少数衙役捕快维持秩序，官兵应该极少。这么大的围剿行动，地方驻军不可能不参与。县城总共才驻守五百官兵，你说还能剩下多少？”见姚本章一脸期待，凌云飞又道：“出山后，你就让这些人一路大喊，说官兵己被全歼，可以进城随意抢东西，谁抢到归谁。等你们到了县城，能不能凑够三千人，就看你们喊得卖不卖力了！”

姚本章忍不住叫出声来：“恩公这招实在太妙了！”

凌云飞脸上露出淡淡笑意：“本章，既然你同意了，就抓紧时间行动吧。你们动作越快，我们这里就越安全。”

姚本章刷地站起，向凌云飞深施一礼，高声道：“恩公救了我、我父亲、我儿子，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如今大家的性命又要靠恩公来救。从今天起，我这条命就是恩公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喊声中，凌云飞脸颊泛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连日来的阴郁顿时一扫而空。

“注意隐蔽，一切小心。”

“是！”姚本章转身欲走，凌云飞却一把拉住他，低声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放他离去。

“昨夜有人放火，大家都看见了。试想，外人怎么可能对峡谷中的布局如此熟悉？”凌云飞略作停顿，提高声音道：“显然不可能！这说明我们中间有内奸。从现在起，所有人互相监督，谁也不准擅自离开，以防走漏消息。”他召集众人下达命令，又补充道：“一旦消息泄露，我们就全完了。下午作战时务必提高警惕，发现可疑之人，绝不能心慈手软。”

下午的战况果然如凌云飞所料，异常惨烈。

凌云飞狠下心来，抛开所有不忍，屡次带头冲出，大杀一阵。官兵头目见他赤手空拳，竟无人能挡，勇猛无比，不由得心生惧意。一见凌云飞的身影，便带头逃窜，导致官兵阵脚大乱，攻势受挫。

燕纪北几次叫阵，向凌云飞挑战，凌云飞均不予理会，只专心对付普通官兵。有几次凌云飞故意冲向燕纪北，他身边的人反而拖着他后退，不敢让他冒险。燕纪北曾是凌云飞手下败将，更被其俘虏过，若再被擒，不仅牵累众人，此次围剿恐怕也将功亏一篑。

官兵经过长时间拼杀也明白，只要除掉凌云飞，这群猎户便失去主心骨，叛乱便可一举平定。无奈凌云飞武功太高，加之山谷地形复杂，难以展开大规模围剿，只能步步为营，缓慢推进。

三日激战下来，官兵损失惨重，猎户一方也伤亡不小。除去姚本章带走的三百人，剩余一千余人中，仅五百多人还能继续战斗。阵亡的三百多人尚可就地掩埋，但受伤的百余人只能撤至后方，由山中土医救治，情况堪忧。经此一战，凌云飞才真正明白，战争不仅是军队的较量，还涉及装备、后勤、医疗等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