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睡了。”
苏婉清最终只留下这低不可闻的一句话,端着那杯几乎没有动过的水,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厨房,快步走回卧室,再次关上了门。
这一次,门依旧没有落锁。
林枫独自站在空旷的厨房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淡淡的、令他心安又心痛的馨香。他悬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那句“谢谢”和未完成的触碰,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虽然未能彻底破冰,却真切地让那坚硬的冰面,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回到客厅,重新坐下。卫星电话屏幕己经恢复了黑暗,但“夜枭”传来的信息却在他脑中反复回响。“伯爵”,“隐形财团”,“潜入小队”……这些线索像散落的拼图,暂时还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像,但指向的危险却毋庸置疑。尤其是“境内”这个信息,让他嗅到了更不寻常的气息。
他必须加快动作。
接下来的两天,生活陷入了一种奇异的、表面上的平静。
林枫依旧每天准备早餐,送母女二人去幼儿园和公司。苏婉清的态度不再那么尖锐地排斥,但也谈不上亲近,更像是一种疲惫后的、带着观望的沉默。她会接过他递过来的牛奶,会在甜甜要求时,允许他牵她的手,会在深夜他依旧坐在客厅时,出来倒水,然后停留那么片刻,却不再试图靠近或交谈。
一种无形的、小心翼翼的平衡在两人之间维持着。
林枫利用这短暂的平静,通过卫星电话遥控着外界的风云。血凰和“天眼”如同他延伸出去的触角,不断搜集、分析着关于“伯爵”和那个隐形财团的信息,同时严密监控着那支潜入小队的动向。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行动变得更加隐蔽,如同水滴融入大海,难以追踪。
这天清晨,阳光再次透过崭新的玻璃窗洒满客厅。餐桌上摆着金黄的煎蛋和温热的牛奶。甜甜坐在自己的儿童餐椅上,小口吃着爸爸特意切成小块的煎蛋,晃着小脚丫。
苏婉清坐在对面,安静地喝着粥。她穿着标准的职业套装,长发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和略显苍白的脸。阳光勾勒着她的侧影,带着一种易碎的美感。
林枫将剥好的水煮蛋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苏婉清动作顿了顿,低声道:“谢谢。”
声音很轻,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刻意的疏离。
“今天公司忙吗?”林枫状似随意地问道,拿起纸巾擦了擦甜甜嘴角的奶渍。
“还好,有个项目要收尾。”苏婉清回答,目光落在面前的碟子上,没有看他。
简单的对话,却让一旁自己吃饭的甜甜抬起头,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感觉到爸爸妈妈之间那种令人不安的冰冷气氛,好像融化了一点点。
将甜甜送到幼儿园,看着她欢快地跑向老师,苏婉清转身走向地铁站。林枫依旧坐在车里,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首到她汇入人流,消失不见。
他没有立刻离开。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过街角、对面的咖啡馆、以及每一个看似寻常的路人。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并未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隐蔽,如同隐藏在皮肤下的暗刺,不轻易显露,却时刻提醒着危险的存在。
他启动车子,却没有开往惯常的方向,而是朝着城郊驶去。他需要去见一个人,一个或许能帮他理清“伯爵”和境内财团线索的人。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看似普通的街角茶馆外。茶馆门面古旧,招牌上的字迹都有些斑驳。林枫下车,推门而入。店内光线昏暗,飘荡着陈年茶叶和檀香混合的独特气味。一个穿着灰色布衣、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柜台后,戴着老花镜,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茶具。
听到门响,老人抬起头,看到林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
“林先生,稀客。”老人声音沙哑,带着岁月的沉淀。
“七爷,”林枫走到柜台前,首接坐下,“想向您打听个人。”
被称作七爷的老人放下手中的茶壶,抬眼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