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相顾感叹。
被两位管理官密切关注的厚间凉太,似是心有所感,抬起头时,额间翎羽微动,琥珀色的鹰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漆黑。
转过头,他冲两位直勾勾凝视着自己的管理官微微鞠躬,随即转身,拎着工具箱,在身边那只娇小玄猫的指引下,向着安全的大后方快步行去。
“可怜的。”
“是啊。”
各自慨叹一声,二系管理官问:“早川君、魅还有瞎子呢?怎么不见人影?”
“早川君在那——”
战火纷飞,枪击声、爆鸣声、还有不知从谁口中响起的惨叫声。
二系管理官抬起头,眯眼,略有些艰难地,努力分辨着半空中飞快错身而过、鲜血染红夜幕的交战双方。
在一群模样狰狞的魔人和恶魔之中,唯一一个丰神俊逸、英挺冷峻的青年,显得那样突兀,那样格格不入。
扇尖微微倾斜,上樱弥夏用折扇遥遥指向那名青年染血的身影:“秦君早预料到,早川君为报灭门血仇,很可能会违抗命令、私自加入到枪魔讨伐战里,因此特意叮嘱我们不必担心,想来是在早川君身上留了后手的。”
的确。
虽然不知此刻身在何方,但在早川秋身上熊熊燃烧的炽烈狐火,却也在枪林弹雨中,竭力护持对方无恙。
二系管理官收回目光。
“魅呢?”
“依照秦君的吩咐,魅带着影子们,在暗中盯梢那群异国的后勤支援。”上樱弥夏“唰”的展开折扇,微微摇晃,“——虽然是谈好的交易,但毕竟立场不同,秦君行动前提醒我,说要小心对方会否生出异心、在境内搞出些别的名堂。”
“至于瞎子……”
蝙蝠扇半掩芙蓉面,上樱弥夏微微一笑:
“秦君说了,这把火,烧的还不够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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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这一场史诗级的动乱中,东京那位人类诅咒之种去了哪里。
但……
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无数被诅咒栖息蛊惑了心智的野生异常,在长久地失去异闻五系管理官、那位天克邪祟的天狐首领的镇压之后,狂笑着,撕碎束缚,舒展筋骨,堂而皇之地走入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漫长的镇压和杀戮无法彻底消灭邪祟,只要诅咒之种还存在一天,这个世界上,就会有无数被诅咒气息蛊惑的异常,宛如飞蛾扑火一般聚集起来,只等禁锢一朝解除,便可大杀四方,为祸人间。
——如今,它们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一股股邪恶的气息,开始在坍塌的屋舍之间游荡。
一双双混浊堕落的眼,带着永远无法满足的贪婪食欲,诡笑着,在一座座建筑废墟中来回搜索、徘徊、追寻。
活着的任何生命,无一例外遭到它们无差别的攻击与撕咬。
没有生命的冰冷物件,则会被它们口中滴答流淌的恶臭涎水腐蚀、溶解,直至变成一摊看不清原貌的残渣,再被无数狰狞的利爪彻底踏碎。
遮天蔽日的邪恶气息凝聚到一起,就连天边皎洁的月华,都仿佛在这股邪气的侵吞下,变得黯淡无光暗淡。
夜风簌簌,林枭怪叫。
在这个注定无法平静的夜晚里,一个个狞笑的影子走出藏身的角落,汇集成一股无人可敌、无人可挡的邪祟洪流,汹涌着,呼啸着,风卷残云一般驰骋过每一个街头,与天边交战正酣的枪魔和玛奇玛的战团分庭抗礼,啸聚一方,各成气候。
至此,一幕夜空,半壁是毁灭、半壁是狞恶。
人间仿佛于此刻坠入地狱,人们仰望天穹,挣扎着、祈祷着,祈盼黎明快些来到,祈祷灾厄速速退避。
在无数人类绝望的抽泣声里,丝丝缕缕金色的信仰,涌入了异常们茁壮而繁盛的信仰洪流,雀跃着、欢腾着,一起涌向天地间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起涌向,某个正在跟小饼干君商量着、准备直捣锁困对方多日的小黑屋所在据点的狐狸体内。
绝境之中,信仰开始沸腾。
然而,当盘踞一方的邪祟鬼群再也无法忍受饥馑,瞪着一双双浑浊的眼珠,将贪婪的目光头像街上奔走救援的异闻课成员、以及等待救援的人类身上时,不详的阴霾开始扩大。
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