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箐——如果我不知道他只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的话,我本来能一直扮演好「兄长」这个角色的。”
箐沉默一阵。
“……这和他没关系。你不要……”
“什么叫没关系?!”
祁忽然出口,第一次如此粗暴地打断了自己同胞血亲的话语:
“——是母亲打算在他成年之后,将族中大权一点一点放给那个野种没关系?还是为了巩固那个野种的地位,把我遣送到异闻课当做人质这件事没关系?!”
“……”
“……”
他漆黑无光的眼珠死死凝视着箐,猩红翻滚中,有一丝藏的极深的怨怼,缓缓浮现。
祁忽然软和了声音,轻声问:
“——箐,你在意过我吗?”
箐怔怔地看着他,唇瓣微动。
祁却率先自嘲一般地笑了笑:“人心都是偏的,妖怪也是。自从那家伙来到家里,你对我那点微不足道的手足情,早就转移到那个野种身上了,对不对?”
“不!”
箐没有半点迟疑,当即否认,“我当然没有!只是阿秦来的时候还那么小,眼睛蓝膜还没褪、就连肉糜都吃不进去,母亲又忙,身为长姐,我当然要多关照他一些了!”
祁看着她,轻声问:“那,那个时候,母亲在族中议事上,提议送我去异闻课当人质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反对呢?”
箐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拧眉,反问:
“这件事的原因,当时不是已经和你讲清楚了吗?”
“我不信。”
祁一字一顿地说:
“——说什么「需要一只身份贵重、但实力不强的狐狸作为交换学习对象,前往异闻课常驻任职」,这种鬼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他说。
“我听到了母亲前几天的密谈……母亲想要放权给那个野种、让那个野种继承她的位置,成为下一任首领。”
“那个野种想要上位,我这个首领亲子,岂不是正好挡了他的路?”
箐一时怔然。
旋即,她用一种难以置信的、陌生又吃惊的表情望向祁,用力摇头,语气急促:“没有人有这种想法!我从来都对你和阿秦一视同仁,你们都是我的亲弟弟,阿秦也把你当做最能依靠的兄长,我们从来都没——”
“——不重要了。”
祁猝然打断了她。
他的目光从箐的脸上,流转到阿岚怒火中烧的眼睛上,最后,游离着,在贞姬沉默却抗拒的表情上一扫而过。
“孰是孰非,从我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早就不重要了。”
箐一把按住怀里一直在炸毛呲牙、拼命挣扎着想要扑上去咬对方一口的狐崽,眉心深深皱起:“行,那我问你——你今天来这里拦我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祁定定看着她。
半晌后,他冲对面几个仅存于世的、与自己有这最深切羁绊的最后的族人,缓缓摊开了掌心。
“——离开他,跟我走。”
他说。
语气极近温柔,仿佛最后通牒。
“……”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