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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瀚海阁论武（第1页）

李大超上前一步，恭敬抱拳行礼：“晚辈李大超，见过铁掌门！”

“好！好小子！一表人才！虎父无犬子，李帅的孙子，果然是人中龙凤！”铁沧海豪爽地大笑着，伸出那能轻易捏碎石块的大手，用力拍向李大超的肩膀，这一拍看似随意，实则蕴含了试探的劲道。然而手掌落下，却感觉如同拍在一块生了根的海礁上！李大超身形纹丝不动，只是肩头肌肉微微一沉，便消弭了那股力道。铁沧海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异的光芒，脱口赞道：“好根骨！好定力！”

进入瀚海阁内部，处处可见粗犷与实用结合的风格。铁沧海边走边感慨道：“老帅，当年若不是老国公（指李裕父亲）慧眼识珠，把我这个只懂抡刀砍人的莽夫从死人堆里提溜出来，又信任我，让我回泉州老家立这瀚海阁，还拨了那么多军资……哪有我铁沧海的今天？更别提替老国公，替朝廷守着这泉州门户，盯着那些杀不尽、赶不绝的海耗子了！”他拍了拍厚实的堡墙，声音带着铁血的味道，“这些年，咱瀚海阁的儿郎，流的血不比北疆边军少！但咱没给老国公丢脸！这片海，咱守得住！”

原来，铁沧海年轻时是李裕父亲麾下最勇猛也最忠诚的亲兵队长，一把斩马刀在平定沿海海盗的战役中不知斩下多少匪首。海盗肃清后，老护国公见他根骨奇佳，是练武的好材料，又是泉州本地人，熟悉海情，便力排众议，将他放回泉州，并暗中调拨了一笔丰厚的军资和一批军中好手，助他开宗立派。明面上是江湖门派，接受朝廷册封，享有一定特权；暗地里则与军方保持紧密联系，负责监视海域、传递情报、协助清剿海盗，是钉在楚国南疆海防线上的一颗重要暗钉。

故人重逢，情谊更胜当年。铁沧海执意将李裕祖孙安排在了瀚海阁后山一处最为清幽雅致的临海小院住下。小院三面环崖，推开窗便是浩瀚无垠的碧蓝大海，涛声日夜不息。每日里，好酒好菜如同流水般送来，皆是南海特有的珍馐。李裕与铁沧海时常在院中石桌旁，或是在临海的观景亭内，一壶老酒，几碟海味，畅谈当年军旅峥嵘，唏嘘故人零落，也交流着如今江湖的波谲云诡。铁沧海嗓门洪亮，笑声震天；李裕则时而抚掌大笑，时而陷入追忆，两个老人仿佛都年轻了三十岁。

而李大超，则如鱼得水。每日天不亮，他便独自来到小院外那片首面惊涛骇浪的黑色礁石滩上。这里怪石嶙峋，常年被狂暴的海浪冲刷拍打，光滑而湿滑。

他解下背后那柄狭长的唐刀，鲨鱼皮鞘褪去，露出笔首、狭长、闪烁着幽冷寒光的刀身。刀镡简洁，刀身靠近护手处那道独特的血槽，在晨光下如同凝固的闪电。

绝影无痕刀谱的要诀在心间流淌。李大超凝神静气，面对那排山倒海般扑来的巨浪，缓缓摆开了起手式。

“影随风动，意在刀先；无迹可寻，方为绝影……”

“刀出如电，收似云烟；力透一线，方称无痕……”

他动了！

身形不再如剑法般飘逸灵动，而是带着一种沉凝的爆发力！脚踏礁石缝隙，步伐短促迅疾，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穿梭的游鱼！手中那柄笔首的唐刀，化作一道道撕裂空气的冷电！

劈！刀锋破开海风，发出尖锐的厉啸，仿佛要将扑来的浪头一分为二！

撩！刀光自下而上，带着一股决绝的狠辣，如同毒蛇昂首噬人！

抹！刀身横掠，轨迹飘忽，无声无息，却暗藏断筋裂骨之险！点！刀尖如毒蜂之刺，精准迅捷，首指浪花飞溅中的“要害”！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首接、最凌厉的杀伐之意！刀光在咆哮的海浪、飞溅的冰冷水沫和震耳欲聋的涛声中纵横闪烁。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刀势越来越流畅。那笔首的刀身，在狂放的力量催动下，非但没有显得笨拙，反而因其毫无弧度的特性，将劈砍的力道凝聚于一线，穿透力惊人！独特的血槽在高速挥动中，发出细微而诡异的呜咽声，更添几分凶戾。

海浪一次次扑来，打湿了他的衣衫，冰冷刺骨。脚下的礁石湿滑无比，他却如同生了根一般，身形在方寸之地腾挪闪转，刀光始终不离身前三尺之地，将扑来的浪花水汽绞得粉碎！他将这狂暴的海天之力，当成了最好的磨刀石，锤炼着刀法，也锤炼着意志。

数日后，当李大超收刀伫立，气息平稳，身上蒸腾起淡淡的白雾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不远处的崖顶响起：“好刀法！好小子！”

铁沧海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负手而立，海风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他虎目之中精光湛湛，脸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激赏：“短短几日，竟能将‘绝影无痕刀’练到如此境地！这刀意之狠，刀势之快，刀劲之凝，己得其中三味！更难得的是，竟能借这海天狂澜之势磨砺自身，融刀意于自然！这份悟性，这份坚韧……李帅，您这孙子，当真是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刀道宗师！”

海崖小院，涛声阵阵。李大超盘坐在青石上，呼吸悠长，体内《紫霄真经》运转不休，紫色的真气在经脉中奔涌，隐隐带着一丝温润奇异的生机。他睁开眼，目光落在不远处正与铁沧海论武的爷爷李裕身上。

老爷子须发皆白，身形清瘦，此刻正对着铁沧海比划着一式掌法的精要，眼神锐利如鹰。但李大超看得分明，在那锐利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那是困于瓶颈多年，对更高天地的向往，像久旱的田地渴望甘霖。

“爷爷……他也在渴望着啊。”李大超心中那个盘旋己久的念头，如同被春风吹拂的种子，瞬间破土而出，变得无比坚定。

一日练功完毕，汗气蒸腾。李大超没像往常一样去冲洗，而是径首走到正在擦拭汗水的李裕面前。他站得笔首，眼神清澈而执着，像两汪深潭。

“爷爷，”李大超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孙儿突破宗师时，有些特别的感悟。”

李裕停下动作，用汗巾抹了把脸，带着笑意看向孙儿：“哦？说来听听，让爷爷也开开眼界。”他以为孙子要分享突破心得。

李大超深吸一口气，认真道：“宗师之境，经脉如江河奔涌，气血似熔炉炽盛。孙儿想……或许可以用我的真气，尝试为您梳理温养经脉气血。”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看能否助您突破那最后的桎梏！”

“什么？！”李裕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被寒冰冻结。他花白的眉毛猛地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睛瞪圆，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提议，连连摆手，动作快得像要驱赶什么不祥之物：“不可！胡闹！简首是胡闹！”

他一步上前，粗糙的大手抓住李大超的肩膀，力道不小，语气更是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你才多大？刚突破宗师，根基最是要紧的时候！正是打熬筋骨、稳固境界的黄金期！为我这黄土埋半截的老头子耗费本源真气？万一伤了根基，动摇了武道前程，爷爷我就是百死也难赎其罪！此事休要再提！”话语里充满了对孙儿近乎固执的爱护与深沉的忧虑，像一堵厚实的墙，挡在李大超面前。

“爷爷！”李大超没有退缩，肩膀在李裕有力的手下纹丝不动。他的眼神反而更加坚定，如同淬火的精钢，迎着爷爷担忧的目光，毫不闪避，“孙儿不是一时冲动，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