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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凡心起微澜（第1页）

徐老头猛地又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似乎能暂时麻痹内心的痛苦：“而且，你以为坐在拍卖场里，跟你举牌竞价的就只有像咱们这样的苦哈哈散修？错了！大错特错！那些小修仙家族的子弟、各大宗门的外围管事、甚至是一些背景深厚的小商会主事，哪个不比咱们散修有钱有势？他们抬抬手指，随口加个价，就能把价格推到让我们绝望窒息的高度！每次拍卖，那筑基丹十有八九都是被这些人用灵石砸下去。所谓的公平竞争？不过是五大派做出来堵天下人悠悠之口的遮羞布罢了！”

李大超静静地听着，心情不禁有些沉重。徐老头的话语里没有太多激昂的情绪，只有一种被现实反复捶打后的麻木与绝望，但这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控诉都更加真实，更加血淋淋地勾勒出了底层散修面临的残酷现实。他之前从秦三那里听到的版本，还带着一丝“或许可以努力”的希望，而徐老头这九十载亲身的血泪经历，则彻底撕开了那层温情的面纱，露出了下面冰冷坚硬的基石。

徐老头看着李大超凝重的表情，苦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枯瘦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手掌粗糙得像砂纸。他把烟袋锅在白玉栏杆上用力磕了磕，抖落灰白的烟灰，仿佛也想把满心的无奈磕掉：“小友啊，听老朽一句劝，若无逆天改命的大机缘、大造化，咱们散修想要筑基，那真是难于上青天啊！比凡人徒手登天还难！”他顿了顿，浑浊的眼中似乎回光返照般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光芒，再次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除非…你能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找到某处未被发现的上古遗迹，或者撞大运发现了某位坐化前辈的秘密洞府，从中得到完整的传承和遗留下来的筑基丹…否则…”说罢，他又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仿佛在笑自己活到这把岁数还在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或者…小友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莫非…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大机缘、大秘密？”他似无意地瞥了李大超一眼，目光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再深究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和秘密，深究无益，反而可能惹祸上身。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轻浮虚浮的脚步声从九曲白玉桥的那头传来，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带着几分慵懒和得意的嗓音：“哎呦，李兄，这么早就到了？我还以为这次我能比你抢先一步呢！”

来人正是秦三。他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绣着暗金云纹的崭新宝蓝色锦袍，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苟，满面红光，春风得意，走起路来衣袂生风，都有些飘飘然。他人还未完全走进亭中，一股浓郁的、混杂了好几种不同香味的胭脂水粉气息就率先扑面而来，浓烈得几乎能熏倒蚊子，显然是刚从某个温柔乡、红粉帐里爬起来。

李大超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和戏谑。秦三脸皮极厚，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嘿嘿一笑，凑近了些，搓着手道：“李兄，跟你商量个事儿，咱们原定明日一早动身，改成明日下午再回去如何？老弟我…嘿嘿，临时有点‘要紧事’，还得在这坊市再多待一晚上。”他挤眉弄眼，刻意加重了“要紧事”三个字的语气，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无非又是哪家的姑娘让他牵肠挂肚了。

李大超心中了然，这家伙肯定是又勾搭上了哪个相好的，或是旧情复燃，或是新觅知音。他对此无可无不可，多待半日于他而言并无区别，便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回道：“可。”

他并不担心秦三会耍什么花样，或是借此机会布置什么陷阱。且不说两人目前关系尚可，并无利害冲突，单论自保之力，他袖中暗扣的、来自结丹修士储物袋的三枚阳火雷就不是吃素的。

那是一次性的大杀器，威力极其恐怖，一旦引爆，炽阳真火席卷爆发，焚金熔铁，便是筑基中期的修士，若无特殊强力的防御法宝护身，也难逃瞬间重创乃至身死道消的下场，这足以作为他应对任何突发状况的最后底牌。

见李大超如此爽快同意，秦三顿时喜笑颜开，用力一拍李大超的胳膊：“李老弟够意思！够爽快！那你先歇着，或者再去坊市里淘淘宝，老弟我先去忙了！咱们明日下午未时，还在此地汇合！”说罢，他像是生怕耽误了时辰一般，又风风火火地沿着来路一溜小跑走了，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显见他的“要紧事”确实相当紧迫。

秦三来去如风，带着那股浓郁的脂粉香气而来，又带着它迅速离去。亭中很快又只剩下李大超一人，徐老头不知何时己悄然离开。

湖风吹过，带来丝丝沁人的凉意，却吹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由徐老头带来的沉沉暮气和对筑基之路的深深绝望。李大超望着徐老头方才离开的方向，仿佛还能看到那个佝偻苍老的背影，他心中的对筑基的渴望，以及对获取大量修行资源的迫切需求，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和清晰。

夜幕低垂，月华如练，轻柔地洒在枫霞山坊市的亭台楼阁之上，给这片修仙者的聚集地蒙上了一层神秘而朦胧的面纱。李大超在客栈简朴的房间里盘膝打坐，试图静心凝神，却发现思绪纷杂，难以入定。

算起来，自灵魂穿越至这方光怪陆离的修仙世界，悠悠岁月己近两百载。这两百年间，他在绝灵大陆过的可谓潇洒至极，自从绝灵大陆到此处，神经始终紧绷，犹如拉满的弓弦，竟从未真正放松下来，体验过此界的人间风月。

今日在坊市中偶然听闻，那南区的“春风阁”背景不凡，乃是五大双修门派之一灵犀宗某位结丹长老的产业，阁中聘用的女子皆修习过宗门流传出来的浅薄媚术，虽非真正的修炼鼎炉，却也别有一番动人风情，绝非凡俗烟花之地可比。

想到此处，李大超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涟漪，暗道：大道艰难，长生渺茫，苦修两百载，偶尔放纵一下，体验一番此界仙子小姐姐的温柔手段，也算不枉来此世间走一遭。若是因此念头不通达，反而可能滋生心魔。

既己决定，他便不再犹豫。换上一身干净的青色法衣，束好发冠，随即运转《敛息归元诀》，将自身练气圆满的修为波动收敛压制，只流露出练气八九层的样子，既不至于太过低调引人欺侮，也不会因圆满修为而过于惹眼。准备妥当，他这才施施然出门，信步朝着坊市南区那片灯火最为辉煌璀璨的区域走去。

越是接近春风阁，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甜而不腻、遐思的异香便越是清晰。抬头望去，只见一座三层高的精美楼阁矗立眼前，整体以富含灵气的香檀木搭建，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极尽精巧。檐角下悬挂着一盏盏造型别致的粉色宫灯，散发出柔和而旖旎的光芒，既不刺眼，又将氛围烘托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