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海神庙,阿春便迎了上来,毫不意外地得知他们供奉海珠神后,还想着把他们带到熟识的商贩上买贡品。
祁澜把今日费用结清后,以天色已晚为由,要回客栈休息,与她约定明日再另行采买,她才遗憾作罢。
此时路无忧与祁澜两人走在坡道上,基本上都是渔户农家,临近黄昏,烟囱都升起了炊烟。
阿春方才结了工钱,便与他们在分叉路口道别离开。
路无忧被祁澜牵着手往客栈方向走去,他们本不必再维持这般亲密的姿态。然而祁澜并未松开他的手,路无忧也不好意思开口。
他们扮演道侣,做戏得做全套的道理,路无忧还是懂的。
此时斜阳将坠未坠,两人走在海岸的小道上,脚下便是熔金余晖,金辉与红晕交织成了一条长长的毡毯。远处天光自云岫深处漫漶而下,鎏金碎浪在海上翻涌而起,鸥鹭扬翅掠过天际。
青衫与玄衣被暮风纠缠翻飞,眼前的宁静与美好,让人不禁错认作可许三生契阔的光景。
可惜终是触不得的镜中花。
回到客栈,祁澜在房中下了梵文禁界,路无忧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在海神庙里的突发演技。
净贪三人的密箴就传来了,三小只住在了海天城的客栈,他们今日在城中乔装走访了一圈,待明日再前去春水派。
也多亏海神祭举行在即,城中往来的凡人修士增多,他们乔装混在其中,显得十分自然。
与猜想的一样,整个海天城都是海珠神的信徒,外来人若是稍微质疑海珠神,便会遭到一群人的怒目围攻。
祁澜坐在窗边,密箴在阅读完后,便化作一缕流光在他指间消散。
路无忧在床上盘腿坐着,问道:“这海珠神信徒广泛,已经隐隐形成一方势力,仙盟怎么到现在才发现,还得悄悄调查?”
祁澜沉思了片刻,开口道:“南海岛城众多,当地宗族大氏权力牵连甚深,春水派也许忌惮于此。除了春水派,离这里最近的仙门乘最快的灵舟过来,也需五日之久,消息闭塞,难以传递。”
“乱世流年,五州各地闹祟乱,妖魔趁机作乱的地方数不胜数,各仙门自顾不暇,反倒这里的信仰,一时让人寻不出错处,又能给当地带来收入,仙盟自然无从介入。”
这里的村民和信徒完全不觉得有问题,这样从内到外的‘正常’的地方,仙盟若是强行剿除,恐怕还会让有心之人大做文章。
仙盟虽势力威压庞大,但这沧元大陆总非它一家独大,疆域内外还有更多古教世家势力,更何况仙盟为首的几大宗门,尤其玄禅宗,并不倾心权力,一来二去,便形成了如今多方势力相互制衡,仙盟为公道之首的局面。
路无忧有些遗憾,那些一声令下就斩杀无数,底下无人敢嘘声的首座和宗门,果然只存在话本子里。
但世道已经很乱了,要仙盟真成了这样,那必定是天道崩坏之时。
路无忧:“说来说去,那个圣珠殿十分可疑,得找机会去试探一番,还有那个什么罗氏。”
今日两人几乎把镇上逛了个遍,除了圣珠殿和罗氏宅邸,罗氏宅邸位于众多房屋的最高处,坐落在山脉上,俯瞰着大半个月牙岛,周边同样不允许外人靠近。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罗氏把持着整个岛和海珠神信仰,用来大肆敛财,至于他们与诡祟的关系,诡祟藏身之地,圣珠又是如何保证生下来的孩子天资聪颖,还需一一确认。
好在两人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祁澜:“这几日多去几趟海神庙。”
五日后便是海神祭,这几日筹备期间,人多口杂,正好方便套取信息,罗氏族人要操持祭祀采珠,必定会出现,他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行。
梳理完信息后,也差不多该休息了。
这房间只有一张床,虽然可以容纳两人安睡,但祁澜高大健硕,若真睡在一块,得贴得极近才可以。
路无忧道:“灵舟上你把床让我了,这回你用床吧,我找个地儿打坐就行。”
话虽如此,这厮屁股倒是半点没挪,就等着祁澜把床让给他。
果然,祁澜一如既往,开口婉拒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了啊!”路无忧安心躺倒在床铺上,准备歇息。
谁知道他一掀开被褥,床上掉下来几颗小球,发出叮当几声,骨碌碌地顺着地板,滚到祁澜脚边。
这几颗小球形状如铃,为黄铜打造,崭新锃亮,外层雕有精美花纹,中间镂空似乎装了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后一直发出细碎的震动嗡鸣声。[1]
路无忧刚把小球看清楚,就见到祁澜正准备捡起来,连忙大声喝止:“别、别捡!”
作孽,要是祁澜把这东西捡起来,污了他的手,路无忧可真就要被玄禅宗那群秃驴追杀到死了。
祁澜:“这是什么?”
路无忧:“嗯……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