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斯棠不想这样,她吹毛求疵更在乎整部电影的观感,所以任何一个外人看来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在选人的时候也不可避免要有很多考量。
舒绿空有一张皮囊,她不想因为这么一个人坏了一锅汤。可沉思过后,到底还是给了向谌一个面子。
“行吧,我晚上组个局,带上你那位师姐。”
“那我晚上给你当司机。”向谌闻言眼睛亮了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就去亲了亲她的脸。
沈斯棠被他明媚笑眼晃了晃神,将人推开后曲指弹弹他脑门,嘴角翘起来:“出息。”
晚上依旧定在寄云天,只是人数相比上次多了些,之前向谌见不到的总制片,竟也奴颜婢膝出现在席面。
不过很快,在看到舒绿那张脸的时候又无一例外换上另一种姿态。
“舒小姐这么漂亮的脸就应该早点拍电影的。”总制片拿了杯酒坐到舒绿旁边,伸出手准备环住她的肩,“不过现在也不晚…”
向谌看在眼里,下意识起身去拦住那只即将放在师姐身上的咸猪手,但他站起来的时候沈斯棠已经先他一步制止了对方。
她眼神很淡笑意也很浅,“这还没开始喝酒您就醉了?”
话说完,看也不看就把酒杯又扔回桌面。
“我喝不了酒,一会儿让向谌陪着诸位吧。”
向谌也是在这时候才发现他跟沈斯棠之间的阶层分割竟然如此明显,他求爷爷告奶奶拼死拼活给人装孙子才能办成的事,她连话都不用说旁人就一呼百应。甚至连带着他,也一并受到几句奉承。
末了他起身准备给桌上的人倒酒,结果这群人为了拍沈斯棠的马屁,纷纷把桌上的酒撤下去换成了果汁。
向谌听着一句又一句吹捧的漂亮话,心里到底有些不是滋味。他想起上次在隔壁包间见到赵方濡,他也是如此,被人众星捧月,围簇在人群最中。
而他呢,如今他坐在沈斯棠身旁,恍惚觉得自己像个给她添色的摆件,亦或是,她包养的小情儿。
不般配,从头到脚都不般配。
“我去外面透透气。”
吃到一半,向谌找了个理由先一步离席。
沈斯棠看出他兴致越来越低,跟人介绍完舒绿后也跟着走出去。
两人慢慢走到顶楼阳台,她靠在栏杆上对上他的眼。
“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向谌没有看她,自顾自盯着楼下结了冰的湖面,“没事,里面很闷。”
他知道他不该这样,她白天的沉默和回应也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他没资格,没身份再去奢求什么。
可是在她面前,向谌总是不受控制想要更多,他想沈斯棠退婚,他想光明正大跟她在一起,想让她在旁人问及关系时不是模棱两可而是肯定。
但这些,沈斯棠永远也给不了。
周遭安静片刻,沈斯棠觉得夜风起了凉意,拢紧外套准备下去,转身前拍了他的肩提醒。
“过几分钟就回去吧,以后再有这种场合我不在你不要中途离场,知道了吗?”
人情世故的事表面功夫还要做足。其实她不该出来,白白给人留下八卦他们两个的口实。
向谌却无暇顾及这些背后的事。没有沈斯棠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在圈里站稳脚跟,大脑理智思绪清楚,可现在她在自己身边,那些清醒都像是被狗吃了一样,他心烦意乱,一句提醒也觉得刺耳。
“我知道,没了沈总我什么都不是,连给那些人倒酒都不配。”他垂眼,神色落寞。
沈斯棠停下脚步,那点微不足道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她在寒风中皱起眉,“你有病?不会好好说话可以闭嘴。”
几年不见,他的脾气倒是跟从前天差地别。
“你让我帮舒绿我帮了,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组了这么一个局,我比你更不想应付这些人,但我想着这是你的戏所以提前帮你把这些路铺平也没什么,我自己都能纡尊降贵不怕麻烦了,你跟我在这阴阳怪气什么?我欠你什么了吗?”
沈斯棠条理清晰,话到最后语气渐重。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这幅腔调,沈哲和纪黎每次吵架也都不是痛痛快快地撂到明面而是暗地里讽刺,所以这种贬低自己又恶心别人的方式她极其厌烦。
如今就连向谌也敢这样跟她说话了,惊讶之余也觉得人不过如此。
不是谁都拥有情绪稳定的能力,也不是谁都能无条件纵容另一个人,即使是感情,那些最初的浓烈也会随着时间而越来越稀薄。
向谌眼神一怔,意识到自己刚才错说话了却也来不及再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