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孝期都过了,他还会担心这几天吗?
但赵方濡没料想,自己刚准备上车又被身后跑来的向谌拦住去向。
风把他额头的碎发吹起来,濛濛夜光下更突出那双清亮的眼。
向谌的思绪已经彻底混乱,身体里的酒精催发出来让他失去冷静。
他站定在赵方濡面前,话也逐渐没了底线。
“赵总怕是喝醉了,我没记错的话您好像连婚都还没定呢吧?其实感情这东西多简单啊,有些事耽误的时间越久最后越成不了,我劝您啊还是别太自信。”
向谌紧盯着赵方濡,势必要把他方才受的气一并还回去。但他太过激动,话刚说完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伸出手打算捂住涌上来的剧烈反应,结果因为太晚,悉数吐到了赵方濡脚下的地面。
向谌晚上只顾着陪人喝酒了,一粒米都未曾进肚,所以眼下一股脑吐出来的也都是在胃里晃了一圈的浑浊液体。
味道刺鼻,赵方濡随着他接二连三的呕吐皱起眉头,简直嫌弃到了极点。不过当他看到向谌像只流浪狗一样蜷在地面,心里那点被他影响的不满和怒气突然就散了散。
他争不过他的,他也根本不配和自己相提并论。
停顿片刻,赵方濡掏出口袋里的方巾递到他面前。
向谌抬头看他一眼,挂满眼泪的脸又转了过去,他颇有骨气。
“我—yue—我—才—yue—不用你的东西!”
“爱用不用。”
赵方濡斜他一眼,把方巾往他跟前的绿化带上一扔,转身就走。
黑色劳斯莱斯扬长而去,向谌在寂静街道旁回头,飞快伸出手捞过那条触感极佳的方巾。
“有什么了不起?”
他拿起来擦嘴,在心底腹诽。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又命好跟沈斯棠投胎到了一个地方?他要是也有那样的家庭,没准沈斯棠他们两个早就已经有孩子了,还用等得到现在?
想到这,又不由得感慨。
爱这种奢侈品,到底还是人中龙凤才能给得起的东西。
向谌不行,他是阴暗角落生长的老鼠,正卑劣乞求不属于他的那片光明。
半个月后,《星火》第一次剧本围读学习会上,向谌又一次遇到沈斯棠。
电影讲了民国乱世背景下一群拥有不同身份的青年们因为同一个信仰奔赴理想,甚至不惜付出生命也要走在救国救民的路上。是广播局的重点项目,主流正剧的班底都是老戏骨,长明资本也浩浩荡荡投了资。
导演和制片人为表重视特地请了一位革命后代来讲解红色历史,老爷子年逾八十,在沈斯棠和另一位广电领导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坐在台上主位。
会议持续时间到下午,中场休息向谌去休息室喝水时意外碰到舒绿。
“会议厅里人太多了不好跟你打招呼。”
舒绿勉强挤出个微笑来,想要说服自己过去心里那关。但她一直都是个骄傲的人,所以此刻她鼓足勇气也只是把桌面上的咖啡递到向谌手里。
“这几年看你过得不错,师父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向谌从她进门起就看出她是有事,原是想热络同她叙旧的,可提到师父他又很快想到蒋文珠,继而又想起来这些年被欺骗蒙混的自己,一时间心绪难平,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未发一语。
他不怪他们两个,只是这些伤痛一时间还无法彻底忘记。
舒绿看他表情不对,也知道自己太过冒昧,转身准备离开,向谌很快给她叫住。
他语气很轻:“师姐,你我之间不讲这些,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舒绿这几年不温不火,起初靠着漂亮脸蛋给人做配倒也吸引一波观众,但娱乐圈更新换代太快,她演技又不算特别出众,空有一张美艳皮囊没有真本事也是很快就被市场淘汰。
以至于出道比向谌久,还只能在小制作里当串来串去的龙套。
这些她不在乎也能克服,可当下更困难的是她想脱离金主的控制反把对方惹怒,那位更大放厥词不会让她好过,舒绿也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找自己这个多年未见但如今事业蒸蒸日上的师弟。
只是为了保住饭碗,再或者,她想顺着他的人脉寻一个新的靠山。
“向谌,你一定要帮帮我,不然我就完了。”
舒绿抬眼看他,泪水涟涟,向谌心里不忍,下意识拿起纸巾给她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