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熟。”沈斯棠笑容玩味,不置可否,见赵方濡神情认真又很快转了个弯,“今天谢谢你。”
赵方濡看出她不同以往的表情,心忽地又沉了几分,停顿一瞬,随即露出个看不出变化的笑来。
“下一句是不是又要说改天请我吃饭了?”
沈斯棠被他猜透,笑容逐渐尴尬。
倒不是她贵人事多,有些时候确实想不起来,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生日那天欲言又止的话让她暂时无法回答,所以这些日子她都若有若无地躲着他,就连今早在花鸟市场遇到也纯属意外。
沈斯棠只是下意识觉得,任何事跟感情掺和在一起都会变得复杂。为了避免纯粹的事物变质,她有时候宁愿装聋作哑。
赵方濡也很聪明,知道她的沉默别有深意,于是主动解围,让她保重身体。
他体贴细腻,末了又让她宽心,“纪阿姨那边,我会帮你瞒着的。”
“谢谢方濡哥。”沈斯棠神色轻快许多,“下次一定请你吃饭。”
他这次总算真情实意笑了笑,“那等你把身体修养好,我随时恭候。”
出院后回到海棠园,沈斯棠没再刻意冷着向谌。
不过他倒还没等她点拨就已经心领神会,不知道是因为想通了自己如今毫无后路只能依存,还是因为被她救了一命心存感激。总之他安静下来了,没再寻死觅活,逐渐适应了这种日子。
当然,他心知肚明这跟圈养无异,但此时再不情愿却也只能做一只被她养在笼里的鸟。
因为,蒋文珠突然跟他断了联系。
就在那通警示电话后不久,她曾给他卡里转了一笔不小的钱,大意是让他先好好养身体,别的事现在都不重要。自那之后,蒋文珠的电话就打不通了。
他也迷茫,但如今只能接受现实。所幸沈斯棠并没限制他人身自由,他想做什么想去哪只要跟她说一声都会专门的人车接车送,向谌有时候甚至恍惚觉得,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最起码,沈斯棠未曾真正伤害他。
她身体依旧羸弱,每日雷打不动的中药一直在喝。腊月里下了几场大雪后天气越来越冷,沈斯棠不愿出门更不想动,经常靠在暖阁里的榻上待一整天。太阳很好的时候向谌从廊下路过,看到雕花窗里沈斯棠的背影也会偷偷伸手推开那扇窗户。
她听见声音回头,他笑,人沐浴在阳光下,彼此看一眼又都不说话。
他折返回厨房拿了药给她,沈斯棠隔着窗故意逗他,汤匙搅动两下,“今天这么久才好,不会是给我下毒了吧?”
“是,我整整放了两包毒药呢。”向谌光明正大对上她的视线,丝毫不畏惧她此刻的目光,相处时间久了,他多多少少了解一点点沈斯棠。
她不过是看着唬人,实际上也是个很好说话的。入冬后这两个月以来光是门口的流浪猫就收养了快十只,如今院里跟动物园也没什么分别。纵使是座岿然不动的冰山,内里也总有温柔炙热的瞬间。
“反了你了?”沈斯棠见他顶嘴觉得稀奇,给了他一记眼刀后将药喝光,舌尖里苦涩不停打转时,向谌把藏在身后的一小串蜜枣糖葫芦递到她唇边喂给她吃。
“味道是不是不错?”他神情得意,像是小孩子一样在她面前邀功,“我第一次做就这么好,而且你看看上面的糖花,是不是跟外面卖的差不多?”
沈斯棠无语,不过因为口腔里甜丝丝的也漾出笑意。她在光下打量他,发现这个蠢人倒也并非一无是处。
“既然你这么喜欢做这些,那年夜饭也顺便交给你了。”
“年夜饭?你过年也在这里吗?”他显然有些惊讶,眼里露出些欣喜。
沈斯棠若有所思,“回去应个卯就回来,你一个人搞得定我就给阿姨放假了。”
“我可以。”向谌目光雀跃,对不到十天的除夕夜充满期待。他隔天就开始准备食材,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市场转转,小时候他住在大杂院,师傅每年新年也都是这样带着他四处筹备年货,然后再给他做一件新衣服。想到这,他又去了趟商场。
回来的路上经过柳条胡同,向谌让司机等他一会儿。
他推开那扇木门,院里一切如旧,只是落叶堆积在地更显萧索,是真落寞了。
他把院子清扫一遍后又静静待了会儿,听见身后传来高跟鞋声还以为是沈斯棠。
“怎么这么看我?”舒绿笑着摘下墨镜,对上他脸上的疑惑,“刚从师傅的墓园回来,想着到院里看看结果锁着门,我就在外面等了会儿。”
她从上至下将向谌打量了一遍,问:“你手机号我怎么打不通了,你现在不住在这里了?”
“嗯。”向谌心不在焉回了她一声,不过刚开口就被舒绿听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