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关上,沈斯棠浑身酸软,泄力靠在沙发上不停喘息。
她闭上眼,抹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
说出来也好,有些话说出来总比痛在心里要好受多了。
她就半躺在沙发上休息了半个小时,直到心脏跳动的频率渐渐平稳,沈斯棠这才从书房离开。
她脸色仍然有些惨白,宋确在楼梯口撞见她时有些担心,“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
他自然听见了母女两个那番话,可就算是不听他也知道,沈斯言的事是横在沈斯棠心中的一颗巨石,这样痛苦挣扎的家庭里,或许遁入空门也是一个好的去处。
沈斯棠摇头,径直越过他的肩膀继续向下走。
“向谌呢?”
“季鞅说他要回肃扬拍戏,这会儿应该快上飞机了。”
她明白过来,目光没在脚底高跟鞋差点踩空,宋确伸出手试图搀扶,原本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可沈斯棠却像是有些应激。
“我不用你。”
她神志不清,拂去男人手臂后抓着身侧的扶手慢慢下楼。
她还没病到连下个楼梯都这么费劲的时候,何况宋确不过是个家奴,他有什么资格像一个兄长一样站在她身边?
脑海中这些回忆驱使她此刻有些面目可憎,眸光里罕见多了几分狠厉,宋确被这道目光震慑,后知后觉她跟这对父母没什么不同。对这些上位者而言,任何关心和友善都无法捂暖他们骨子里的冷漠。
向谌是在去机场的路上才想起自己有几件厚衣服落在市中心那套房子里。
尽管他承认自己此刻无心工作,但适应下来这份工作强度后也知道有些事轮不到他说什么,他别无选择,做什么都别无选择。可既然已经跟沈斯棠结束了,那就没必要还赖在她给的房子里,不仅仅是因为脸面,实在还是他近乡情怯。
她一次都没去过那里,可他觉得每一间屋子好像都有她身上的气息。
季鞅没说什么,仔细查看过日程安排后让司机送他回去。
向谌在这里住的时间不算久,大多是在京平工作时偶尔回来过夜,因此这里除了他几件换洗衣物外再没有旁的,他收好衣帽间里的衣服一一叠放到行李箱里,准备离开时到底还是在客厅停下了脚步。
住进来的时候是夜晚,离开时依旧还是夜晚。
就像他们之间这段关系,总是不能坦然出现在阳光面前。
向谌看到阳台上拉了一半的窗幔,走上前把多余的布料拉回原处。客厅吊灯晃眼,他把窗幔拉到顶后发现有个东西从墙上落了下来。
他弯腰捡起,是个黑色的微小零件,秉着这份疑问的好奇,向谌抬眼仔细寻找落下的地方,拿了梯子站上去翻看窗幔夹缝,却不料想,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藏在天花板角落上的微型摄像头。
那一瞬间,向谌像是突然被雷击中,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被调动到一处。
是摄像头,竟然是摄像头。
他在这一刻总算算清楚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她从一开始,不过就是警戒着将他圈养好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后来种种,不过是情之所兴,拿他当个玩意儿看着他认真,再一点点看着他沦陷无可逃脱。
扶着梯子的手都在发抖,向谌三两下爬下来,从裤子口袋里翻出手机给沈斯棠打去电话。
他话音发颤,整个人也不太清醒,眼睛眨动的频率丝毫不像是在闪光灯前经过无数训练的人。
“我想见你。”他低声重复,“沈斯棠我想见你。”
他到这时候还愿意相信她是不是有什么缘故,亦或是担心他的安全才做此举。人总是会为了感情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蠢事,他扮演蠢人这么久,如今竟隐隐希望自己不如真当个蠢人。
半个小时后,沈斯棠摁动门锁,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阳台。
向谌转头看她一眼,将手上的零件伸到她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他声音都有些沙哑起来,站到沈斯棠身侧,指着天花板上那一角的摄像头,“还有这里,都是怎么回事?”
沈斯棠倒是没想过他会发现,安装的时候她找人做的很隐蔽,却不想质量过了这么久也是一般。她这个人不会狡辩,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加上今天心情不好,脸色沉下来语气也并不和缓。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她笑着看他,眼神坦荡,“摄像头啊,用来看你的。”
向谌那双眼突然就变得落寞,湖面上起了层雾。沈斯棠觉得痛快几分,对上他的眼又凑到他耳旁补充道:“准确的说,是用来监视你的。”
她身上的香水味跟以往都不同,沁到他鼻腔后竟然有些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