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到快要胃痉挛时,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苏盈一愣,转头看见顾灵,猛地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啊,姐姐,耽误您事了,您把我丢在路边就行,我自己打车。”苏盈说着反身要解开安全带。
“我送你。本来我打算去民宿那收拾收拾,明晚有朋友要来,不是什么很急的事。不过……”她眨了眨眼,“小苏,你还是喊我姨妈吧。”
“可以吗?”
刚巧遇到红灯,顾灵踩下刹车,“肯定可以啊,要不然,曾沐谦得喊你小姨。”
苏盈自动脑补了这个画面,被吓得半死,赶紧点头,“辈分是有点乱。”
顾灵“嗤”一声笑了,用力握了握苏盈的手。
她的车技确实不错,而且胆子很大,一路左插右绕,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从包河区一路开到了蜀山区。
舒秋秋发来的定位在开福寺,隔着老远的距离,苏盈一眼就看见了表妹——她戴着小鸡黄的毛线帽,可怜兮兮地坐在寺院停车场边的花坛边
夜幕垂垂,开福寺在灯带的装点下,法相森严。
苏盈从车上跳下来,一路狂奔到舒秋秋面前,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
舒秋秋的眼睛红红的,慢悠悠地问:“你找我干嘛?”
苏盈气得想笑,挥挥手,“走,先上车。”
舒秋秋噘着嘴,满脸倔强,“我哪都不去。”
“你要扎根开福寺啊?”
姐妹俩僵持不下,刚好顾灵走过来,对苏盈使了个眼色,“不服老不行,正好开车开累了,在这吸吸新鲜空气也挺好。”说完,她在舒秋秋身边坐下。
舒秋秋瞪大眼睛看苏盈,脸上写着:这哪位?
苏盈刚想说,是同事的姨妈。
顾灵抢先了一步,“你姐姐朋友的姨妈。”
好吧。
苏盈裹紧羽绒服,在舒秋秋的另一侧坐下,挽住她的胳膊,千言万语涌到嘴边,说出的却是:“你饿不饿?”
“饿什么呀。”
舒秋秋犟完嘴,嘴巴一瘪,捂着脸哭了。
两周前,她在工作的小学附近租了套房子,一直拖到今天才告诉父母。舅舅、舅妈听说女儿要搬走,不管算哪笔账,都觉得划不来。可舒秋秋半年的房租已经给出去了,再想要回来,还得白白损失一笔。
舅舅先是抱怨了两句,嫌女儿租的房子破。舅妈心情本来就不好,听到丈夫的话,更是烦上加烦,话题一转,问女儿,和那个从苏盈妈手里撬来的相亲对象,处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老样子呗。
一对陌生男女,坐在桌子两头,说着天南地北的话,只谈利弊,没有真情。恋爱是这样的吗?婚姻是这样的吗?她不知道。
她知道的是,为了见这个乏善可陈的男人,她让苏盈受了委屈。
于是,一家三口开始吵架。
舒秋秋从小就乖,永远只记得别人的好,学不会翻旧账,气都闷在心里,声音细细的,除了流泪,最激烈的反抗只剩摔门而去。
“我每天都是一个人,每天都好累。”舒秋秋越哭越伤心,连说了好几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盈心头一震,定定地看着她。
姐妹俩沉默着,心照不宣的悲伤弥漫开来。
直到顾灵轻轻咳了一声,“姑娘们,”她笑得腼腆,声音温软,“还是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我呢,今年六十二岁,未婚,无子,独身至今——”她顿了顿,眼角的笑意加深,“也还好好地活着呢。”
夜风拂过她的发梢,揉散了眼角的鱼尾纹。
姐妹俩错愕地同时抬头,像被人一把从混沌的水里拉上岸。
“所以啊,别害怕。”顾灵耸耸肩,从帆布包里拽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保鲜袋,“喏,这是我早上烤的,要不要尝尝?”她往舒秋秋手里塞了一个圆圆的小面包,突然问:“秋秋,你有什么爱好吗?”
舒秋秋想了半天,问睡觉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