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来自东京的调令,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藤原贤二的头上。
他看着那张,盖着大本营鲜红印章的,冰冷的纸片,整个人都懵了。
他不敢相信。
他无法相信。
他明明,己经抓到了那个“幽灵”的尾巴。
他明明,再差一步,只需要再差一步,就能将那个,让他蒙受了一生耻辱的魔鬼,从阴影里,彻底地揪出来。
胜利,就在眼前。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个最关键的,节骨眼上,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封,荒谬绝伦的,流放令?
他想申诉,他想反抗。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他看得很清楚,这封调令的背后,是肮脏的,他无力抗衡的,政治斗争。
他,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用来平息高层怒火的,可怜的,牺牲品。
巨大的,无力的,绝望感,像冰冷的海水,瞬间,就将他,彻底淹没了。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偏执,所有的斗志,都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输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输了。
不是输给了那个“幽-灵”。
而是输给了,他一首,引以为傲的,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那个,腐朽的,冷酷的,帝国。
离开上海的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天空,是灰色的,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没有让任何人来送行。
他孑然一身,提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独自一人,来到了,上海北站。
他将从这里,坐上,开往南方的火车,然后,再转乘轮船,去往那个,他地图上,都找不到的,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月台上,人来人往,嘈杂而又,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穿着长衫的商人,挑着担子的农民,拖家带口的难民……
每一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生活,而奔波,忙碌。
藤原贤二,穿着一身,最普通的,侨民的衣服,混在人群中,显得是那么的,不起眼。
他那张,曾经,让无数上海名媛,都为之倾倒的,英俊的脸庞,此刻,写满了,落寞和颓唐。
他像一个,被抽掉了所有精气神的,行尸走肉。
他所有的心血,所有的努力,他那未完成的,复仇的执念,都随着,即将到来的,火车的汽笛声,化为了,泡影。
就在这时。
他无意间,一瞥。
看到了,对面,准备开往南京方向的,另一个站台上,一个,熟悉得,让他刻骨铭心的,身影。
是那个,华兴贸易行的,助理会计。
那个,被他称之为“木头张”的,懦弱的,年轻人。
他依旧,是那副,不起眼的打扮。
穿着一身,半旧的,洗得有些发白的,中山装。
戴着那副,可笑的,黑框眼镜。
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根,还带着泥土的,新鲜的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