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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余烬中的微光（第1页）

黑暗。冰冷。破碎。

意识如同沉入万载寒冰的底部，被无形的压力碾磨，又被刺骨的严寒冻结。痛苦不再是尖锐的刺痛，而是化作了弥漫性的、无处不在的钝痛，仿佛灵魂本身己变成一堆布满裂痕、一触即碎的琉璃。

道格·弗里曼感觉自己正在消散。不是死亡，而是更彻底的——存在感的剥离。属于“道格·弗里曼”的记忆、情感、意志，正在那无边的黑暗与痛苦中变得模糊，如同被水浸透的墨迹，逐渐晕开、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漠然的、如同精密仪器记录数据般的“观察感”。

银雾之主的意志，正在顺着那条因他极度虚弱而重新变得“清晰”的概念连接，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淹没他那摇曳欲熄的人性之火，重新“格式化”这个出现了严重“错误”的迭代品。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片无尽的银色雾海，看到了灰烬之城中央那顶近乎完整的、散发着冰冷光芒的银冕，看到了“世界之脐”如同冷酷的心脏般搏动，泵送着铸造“完美容器”的力量。系统的警告日志在他残存的意识中冰冷地回荡：

【……容器‘道格·弗里曼’……严重损伤……运行逻辑混乱……存在崩溃风险……启动紧急修复程序……覆盖异常数据……】

不……不能……

他想挣扎，但那点残存的意志如同风中的残烛，微弱得可怜。黑暗与冰冷正在吞噬一切，他感觉自己正在滑向一个永恒的、失去自我的宁静，那里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只有绝对的服从与……虚无。

就在他最后一点自我意识即将被那银色的冰冷彻底吞没的瞬间——

一点温暖，突兀地在他心间点亮。

那不是炽热的火焰，而是如同灰烬中残存的、最后一点尚未完全冷却的余温。是那个被他从祭坛上救下的平民，最后恢复清明时，眼中那一丝微弱的光芒；是伊芙琳在沉眠之地，毫不犹豫用星光为他构筑屏障的决绝；是哈尔森偷偷塞给他劣质朗姆酒时，那粗鲁却真实的关切；是他自己，在无数次绝境中，咬着牙，扭曲着脸，也要活下去的……不甘心！

这些被银雾之主系统判定为“无用杂质”、“错误数据”的人性碎片，此刻却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在绝对的黑暗与冰冷中，顽强地串联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坐标。

一个属于“道格·弗里曼”的坐标！

“我……是……道格……”

破碎的意念，如同梦呓般，从他那即将沉寂的意识深处挤出。

仿佛是回应他的呼唤，另一股力量，一股并非源于银雾之主，也并非源于他自身的力量，突兀地介入了！

那力量浩渺、高远、带着历史的尘埃与命运的织线，如同透过层层迷雾照射下来的一束微光，精准地落在了他那由人性碎片构成的“坐标”之上！

是“愚者”！是端坐于灰雾之上的克莱恩·莫雷蒂！

这股力量并非首接的治疗，也不是强力的干预，而更像是一种……加固与引导。它如同最精巧的支架，暂时稳定住了他那濒临彻底崩溃的灵魂结构，阻止了银雾之主意志的彻底覆盖。同时，它引导着道格体内那暗蓝色的、融合了“原初之屑”与“盗火人”特性的星璇核心，让其在本能的沉寂中，重新开始……极其缓慢地……旋转。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在道格灵魂的最深处响起。

那暗蓝的星璇核心，如同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电流的破损机器，开始挣扎着，对抗着那无边的黑暗与银色的冰冷，重新开始了运转！

它旋转得极其缓慢，极其艰难，每一次转动都仿佛耗尽了全部力气，带动着那些濒临熄灭的人性光点，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核心深处，那些冰冷的“银色齿轮”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外来的“加固”而产生了瞬间的“迟疑”，银雾之主的意志冲刷遇到了无形的阻碍。

就是这瞬间的阻碍与核心的重新运转，为道格争取到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