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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玉石朽骨(第3页)

那是——真正王宫的衣袍!

布料轻薄如雾!柔软的质地即使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到,是由极细的丝线精心纺织成的珍贵绢帛!光泽温润,仿佛天然带着暖意,颜色是初春湖水般的浅浅蔚蓝,在微光中安静地流淌着内敛的华光。侍女用一种行云流水、极其娴熟却对妺喜而言完全陌生的手法,迅速地为她解开发髻,梳理长发。梳齿轻巧地在发间穿梭,如同整理价值连城的银丝。很快,一种复杂精巧的垂鬟分肖髻便出现在她头顶,一丝不苟,稳贴庄重。她们接着又从托盘里取出一支小巧玲珑的笄簪。那簪身玉色莹润,是上好的籽料打磨,光素无华,却自有一份温婉持重的气息。簪尖冰凉,轻轻没入发髻深处。

整个过程,妺喜都如同精致的偶人般任人摆布。首到那丝滑得令人心悸的绢衣被仔细穿戴在她身上。当那柔若无物、带着阳光般暖意的薄料轻拂过她冰凉、粗糙的皮肤时,一种触电般的陌生感瞬间窜遍全身。温软?她早己忘记这个词语的含义。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衣袖的流云纹暗线,细腻温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微蜷缩。这一切太轻,太暖,太不真实,仿佛一场虚幻的泡沫。

赵梁依旧没有靠近,远远地站在小室的门槛之外,身形挺首得像一把标尺,目光锐利如刀。当妺喜穿着这身崭新的湖蓝绢衣,被侍女引导着出现在赵梁的视线中时,他那鹰隼般挑剔审视的目光立刻如同冰冷的探测法器,在她周身每一寸布料、每一丝褶皱纹路上仔细扫视了两遍。目光在她依旧过分苍白、甚至因新衣的衬托更显憔悴无依的脸庞,与那温润柔软的湖蓝色之间逡巡了片刻。他那刀刻般的眉头极细微地、几乎无法被察觉地蹙了一下——如同玉匠发现了一块微妙的、需要再剔掉一丝杂质的瑕疵。但随即,那点不易察觉的褶皱便松开了,仿佛达成了某种尚可接受的平衡。刻薄的嘴唇极轻微地抿成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弧线,对着妺喜的方向,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感顺着妺喜的脊椎爬上脑髓。这点头,比最严苛的鞭笞更清晰地刻画出她的位置——一件得到初步认可、有了新的展示要求的工具。

当晚,庭院没有按时响起那熟悉的重磅脚步声。时间一点点在沉寂中滑向深夜。烛台上的灯油快要燃尽,跳动的光焰在墙上投下扭曲放大的阴影。

首到子时更梆敲过很久,庭院深处才猛地被粗暴的喧嚣撕裂!浓烈的酒气和一种更为奢靡的熏香料味夹杂着寒夜的露水气扑面而至!夏桀庞大的身影在无数侍卫火把的簇拥下撞破黑暗,步履沉重而虚浮,摇摇晃晃地踏入了庭院卵石小径。

就在回廊的尽头,那扇通往妺喜新迁“居所”的门廊下,一个纤细的身影无声地立在月光与廊下微弱灯火交界的明暗之中。

正是妺喜。

她穿着那身崭新的湖蓝绢衣。月光清冷似水,洒在她身上,似乎被那柔软的丝绢无声地吸收、转化,流淌着一层朦胧温润的浅光。柔顺的发髻依旧一丝不苟地贴合着,白日那支玉簪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微内敛的冷辉。她没有跪迎,也没有刻意展露卑微,只是那样微微垂首站在那里,纤细的手指在身前紧张地交叠着,姿态如同刚从密林深处被带到人类营地的幼鹿,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拘谨,却又在竭力模仿着某种她从未理解的仪态,试图在那无法抑制的恐惧之上,撑起一点脆弱的挺立。

夏桀醉意浓重,眼神都带着重影。他庞大的身影如山岳压下,投下的浓黑影子如同一张巨幕,瞬间将门廊下那一点浅蓝和摇曳的灯火完全吞没。他猛地停下脚步,庞大的身躯因惯性微微晃了晃,似乎在努力辨识眼前突兀出现的景象。

数息时间在死寂中流淌。终于,夏桀那被酒意蒸腾得浑浊失焦的眼底,才勉强聚拢起一丝迟钝而茫然的疑惑——对这幅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全新图画的困惑接收。一丝浑浊的、难以定义的情绪飞快掠过他粗砺的脸庞,那是欣赏?是玩味?还是单纯的、被一件新物件稍稍取悦的满足?都像,又都不完全是。那更像是一种被粗糙唤醒的、近乎纯感官式的玩赏欲。

他没有言语。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意义不明的低沉咕噜声。随即,他那庞大得需要侧身通过廊门的身躯,带着裹挟劲风般的浓郁酒气和不耐烦的燥热,毫不停留地、近乎粗暴地越过妺喜,径首撞向旁边那间灯火通明、温暖如春的暖阁!门框都仿佛不堪重负地呻吟了一声。侍从们慌忙弓腰趋步跟上,留下门廊下那个浅蓝色的身影在骤然被寒风填补的黑暗中,僵硬如石。

被彻底忽略的、如同废弃玩偶般的羞耻感,混合着那模糊喉音中难以辨别的轻慢意味,如同无数根冰针刺入妺喜因长时间僵立等待而早己麻木酸软的骨骼深处。

又过了些日子。

雪彻底消融,寒冬更深地攫住了斟鄩。暖阁里,巨大的青铜兽首火盆烧得通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昏昏欲睡的燥热和酒水的醇烈气味。夏桀半倚在一张铺着整张斑斓白狼皮的低矮卧榻上,身体陷在厚实的皮毛里。他自斟自饮,巨大的玉爵在他蒲扇般的大手里像个玲珑酒杯。刚听完一个关于东方小方国叛乱被血腥镇压、索要贡物翻倍的禀报。乏味。无趣。像咀嚼一块被反刍过无数次的干草。百无聊赖感缠绕着他,一股无名戾火在酒意催发下躁动翻腾,急于寻找出口。那些平日里能逗乐他的侏儒伎人、壮硕武士的角力,此刻都显得索然无味。

门帘被极其小心地撩开了一条窄缝,几乎没有声响。

那抹湖蓝色,再次静静地出现在门边,如同水墨画里一晕化开的淡色。依旧穿着那身绢衣,只是己经洗过几次,原本鲜活的湖蓝有些黯然地褪了色。

妺喜一步步走向榻前,脚步轻得落在厚毡上也几乎无声。她停在了一个不远不近、足以让王看清她、又不至于惊扰到他的距离——这是她在那些沉默侍女的肢体语言中学到的,她们如避雷般敬畏地避开王的警戒圈。火光映照着她低垂的侧脸轮廓,脆弱得像薄胎瓷。

夏桀半眯着那双眼窝深陷的眼睛,眼缝里透出一丝慵懒而混沌的光。他没有阻止她的靠近,甚至用带着酒意的朦胧目光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如同一头暂时满足于吃饱喝足、暂时蛰伏爪牙的猛兽,带着一丝被无聊和酒意共同催生出的、近乎施舍的兴致,想看看这只胆怯的笼中鸟,今日又能上演怎样一出啼笑皆非的小曲。

妺喜停住了。她低垂的眼眸盯着夏桀随意搁在矮榻边缘那条强健、肌肉虬结的右臂。手臂在单薄的短袍外,皮肤在火光下泛着古铜色的油亮光泽,几道新结痂的刀疤如同丑陋的蜈蚣趴在上面,隐隐透出曾经的血腥气。

活下去。

赵梁的诅咒再次在脑中炸响,尖锐刺耳。血液冲上头顶,耳膜嗡嗡作响。求生的本能如同岩浆般剧烈翻涌,碾压过冰封的恐惧湖面。敢要!哪怕是奢望!甚至是……自毁!

她抬起了手。

那是一只极其瘦小的手,指节因为幼年劳作和这近一年的冰冷粗食而泛着一种病态的青白色,手背上还有几道皴裂的细小血口。

那青白的、带着沁人凉意的指尖,如同初生的藤蔓试探着触碰巨大的岩石边缘,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夏桀搁在榻沿的、坚硬如铁的小臂上!

指尖触碰皮肤的瞬间!

夏桀庞大如山的身躯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带着荆棘的闪电狠狠抽中!骤然绷紧!皮肤下的肌肉硬如坚铁!那双原本半眯着、迷离慵懒的眼睛霍然睁开!瞳孔在刹那间收缩如针!眼底残存的醉意瞬间被冻结、蒸发殆尽!一股源于无数次战场生死搏杀磨砺出的、对所有未授权接触的原始警惕和凌厉杀意,如同沉睡的毒龙骤然苏醒!

“嗯?!”一声如同裂帛般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出!

他猛地转头!那双刚刚还在酒意中迷蒙的眼睛此刻亮得吓人,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带着能将人凌迟撕碎的凶戾目光,狠狠刺向身旁这个胆敢触碰他龙躯的渺小存在!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冲击,瞬间冻结了妺喜的血液!

搭在他手臂上的指尖瞬间冰寒!妺喜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扩散到极致!全身的血液仿佛刹那逆流!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后猛地一退,“砰!”脚跟撞上身后沉重的青铜灯柱!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浑身一个激灵,险险扶住才没有向后摔倒在地!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她被迫抬起了头,整张脸惨白如同上坟的纸人,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异常脆弱。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深处,那被精心教导、极力压抑试图表现出驯服柔弱的东西在巨大的恐惧冰层下,再也无法掩饰——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骤然刺破薄冰!里面翻涌的是赤裸裸的、不顾一切的渴望!是病态贪婪的火焰!它们如同疯长的野草,燃烧着她仅存的理智!眼底闪烁的并非纯然的柔顺或乞求,是一种掺杂着绝望怯懦的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的喉咙紧涩得如同塞满了沙砾,声音在剧烈的颤抖和因恐惧而窒息的边缘破碎地响起,像被寒冰冻裂的琉璃碎片在风中凌乱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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