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把U盘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时候,指尖在金属外壳上停了一瞬。它比想象中更冷,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她没说话,只是把它轻轻放在柜台上,和林瑶的设计稿并排。周予安站在画架旁,斗篷边缘的金纹微微跳动,像在回应某种看不见的频率。
她打开引魂笔的供能槽,把U盘插了进去。
“要开始了。”她说。
周予安点头,没问是不是准备好了。他知道,有些事不需要准备,只能开始。
林小满铺开设计稿,炭笔沿着那几道被墨层掩盖的铅笔线描下去。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很轻,但每一道都像是刻进地板的符。她画得慢,一笔一停,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当最后一道加固结构闭合,地面隐约浮起一层微光,顺着线条蔓延,形成一个完整的阵基。
她点燃了陈浩留下的古龙水瓶盖。火苗很小,几乎贴着金属边缘爬行,香气随之升腾,带着一点旧西装和办公室咖啡的味道。一粒光点从火焰中浮起,悬在半空,像一封未曾寄出的信。
三重锚点,落定。
林小满退后半步,闭眼。再睁眼时,她敲了一下柜台上的铜铃。
铃声不响,却让空气震了一下。
陈浩的魂影最先出现。他穿着那天的西装,领带歪着,脸色比生前更苍白。他站在阵心边缘,没往前,只是看着那粒光点,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接着是林瑶。她的身影从设计稿的向日葵图案里浮出来,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人。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阵外,眼神里还有一丝防备。
张伟来得最迟。他的轮廓在楼梯口的幻影里晃了几次,才慢慢挪进书店。他低着头,手指一首抠着衬衫袖口的线头,声音卡在喉咙里:“我……我不该在这儿。”
“你当然该。”林小满说,“你是最后一个听见真相的人。”
张伟摇头:“可我没拦住他们。我录了音,但我没发出去。我怕……我怕丢了工作。”
“你录了。”林小满打断他,“这就够了。”
她从炉子里取出一小撮灰烬,是之前烧掉的向日葵花瓣残留。她吹了口气,灰烬升空,展开成一片光幕。画面动了起来——林瑶的设计图被逐层篡改,承重节点被删减,冗余结构被标红剔除。旁白响起,是林瑶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读一份报告:“我知道真相,但我无力阻止。我只是个临时工。”
林瑶闭上眼。一滴东西从她眼角滑出去,在半空就散了。
陈浩往前走了一步。“我也知道。”他说,“那天开会,我看见他们删的。但我没说话。我是项目经理,可我也只是个工具。他们说,桥塌了,责任在设计方。我说不出口,我怕连累家人。”
他看向张伟:“你录了音,你说了真话。你比我们都勇敢。”
张伟猛地抬头,眼眶红了:“可我还是死了!我什么都没改变!”
“你改变了。”林小满说。
她按下投影仪的播放键。张伟的录音从U盘里流出,声音断续,但每一句都清晰。当总裁说出“林瑶背锅,项目才能过审”时,她暂停,把那段背景里的轻咳单独放出来。降噪,放大。
“不。”
那个字,轻得像呼吸,却让张伟整个人晃了一下。
“她在场。”林小满说,“她听见了,你也听见了。你们都听见了。现在,轮到别人听见。”
她拿起引魂笔,点向阵心。
三股能量开始波动。陈浩的悔恨像火,林瑶的冤屈像刃,张伟的恐惧像风,彼此冲撞,无法同步。地板上的灵纹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断。
林小满没动。
她知道,执念不是靠压制就能平的。
她走到柜台后,拔掉主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