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迟缓地迈进来,脚步很轻,几乎没发出声音。他走到墙角,想靠过去,却突然停住,像是被什么挡住。他低头看着自己抱着的图纸,喉结动了动,还是没松手。
林小满走近,站在他侧面,没碰他,只是抬手,指尖轻轻搭在他肩上。
温度很低,像碰到了一块冻透的铁。
“你安全了。”她说。
男人身体一颤,手指松了半寸。林小满没催,手也没收。过了几秒,他另一只手也松开,图纸滑落,被她接住。
图纸很长,展开一半就拖到了地面。林小满把它铺在桌上,用镇纸压住两端。
林瑶也走了过来,站到桌边。她一眼就看到了右下角的图。
桥体结构图,主梁内部有明显断裂线,支撑点错位,应力分布全乱了。图纸上用红笔画了圈,标着“此处必塌”,字迹潦草,却极用力。
她盯着那笔触,眉头慢慢皱起。
这线条的走向,转折的力度,甚至红笔的粗细——和她最后一次修改的设计稿,几乎一模一样。那是在她出事前三天,她发现原方案有隐患,连夜改的图。后来那稿子没交上去,被人压下了。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指尖悬在图纸上方一寸,没碰。
图纸突然抖了一下。
不是风,是它自己在震。桌上的镇纸“当”地跳了一下,差点滑落。林小满立刻按住一角,林瑶迅速退手。
图纸安静了。
但那座桥的断裂线,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了些。
男人站在桌边,双手垂着,肩膀塌下来,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眼神却死死盯着图纸,像是怕它消失。
林小满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向日葵。
花瓣又晃了一下。这次,金光从花心扩散,洒在图纸上,像一层薄纱盖了上去。图纸上的断裂线微微发亮,像是被照透了。
她低头,发现斗篷的下摆也在动。不是风吹的,是它自己在轻轻摆动,像在回应什么。
门外传来脚步声。
由远及近,踩在水泥地上,不快,但很稳。林小满没回头,林瑶也没动。只有那个戴安全帽的男人猛地抬头,看向门口,眼神突然有了焦距。
脚步停在门外。
门把手轻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