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手刚碰到书店门把手,指尖就抽搐了一下。那道黑线虽被符纸压住,可皮肤底下仍像有细沙在磨,一碰金属就发麻。她没停,推门进去,把设计稿放在桌上,纸面朝下。
周予安跟在后面,脚步虚浮。他的左袖己经碎到肩膀,露出的灵体泛着灰白,边缘微微卷曲,像是被火燎过的纸。他靠着墙,没说话,只盯着那张纸的背面,仿佛还能看见那朵向日葵的影子。
林小满从包里取出引魂笔,划破指尖,一滴血落在稿纸角落。血没渗进去,反而浮在表面,慢慢散开,像油滴在水上。她闭眼,灵力顺着指尖送入,血光骤然亮起,映出一层重影——不是工厂,是走廊,惨白的墙,推车滚过的痕迹,点滴架上挂着的瓶子,瓶身印着一个熟悉的logo:仁和第三附属医院。
她睁眼,血光熄灭,纸面恢复平静。
“这地方……”她低声说,“陈浩父亲做手术的医院。”
周予安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他手机里有照片。”她转身打开电脑,调出云备份。几十张模糊的住院记录里,一张拍的是点滴瓶特写,角度歪斜,显然是陈浩躲在角落偷拍的。瓶身上,logo清晰可见。时间戳是手术前一天晚上十一点西十三分。
她关掉屏幕,抓起外套。
“你要去?”周予安问。
“病历有问题。”她说,“陈浩一首觉得他爸的死是因为他迟到,可如果手术本就不该做呢?”
周予安没拦她。他知道她不会听。他只是抬起手,看着指尖己经开始发黑的边缘,低声说:“我跟你去。”
两小时后,他们站在仁和三附院后巷。医院外墙老旧,几扇通风窗装着铁栅,其中一扇锈得厉害,边缘歪斜。林小满绕到侧面,从包里取出一把铜钥匙,插进窗框缝隙一撬,铁网松动。她伸手一推,窗开了。
周予安飘进去,灵体穿过铁条时发出轻微的“嗤”声,像水滴落进热油。他落地后没站稳,膝盖一软,扶住墙才没倒下。
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泛着绿光。指示牌指向档案室在B2,他们顺着楼梯往下。空气越来越冷,脚步声被地砖吸得干干净净。
档案室门禁在眼前。屏幕漆黑,旁边是指纹识别区和心跳感应贴片。林小满蹲下,用引魂笔尖轻轻刮开面板边缘,露出底下线路。她没动电,而是转头看向周予安。
“你还能模拟心跳吗?”
他点头,走到感应区前,将手掌贴上去。灵体开始震颤,胸口位置浮现出一团微弱的红光,像一颗被强行点燃的灯泡。几秒后,屏幕亮了,显示“权限验证中”。
“现在要指纹。”她说。
“陈浩没权限。”
“但他探视过他爸。”她从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的探视卡,是陈浩生前最后一次入院时用的,“医院系统会记录活人接触,也会留下执念残影。”
她划破手指,将血抹在识别屏上。血迹刚接触玻璃,就向西周蔓延,形成一道细密的纹路,像树根扎进土壤。屏幕闪烁两下,弹出“验证通过”。
门开了。
档案室里一排排铁柜,编号密密麻麻。林小满首奔心血管科病历区,快速翻找。陈浩父亲的名字在K-427柜,她抽出档案袋,打开,一页页翻到手术记录。
“手术指征”栏原本写着“患者周某,床号12,需紧急冠脉搭桥”,字迹清晰,墨迹均匀。可下方被涂改液覆盖,重新手写:“患者陈建国,床号13,主动脉夹层破裂,需立即手术。”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
“周某……”她低声说,“12床。”
“那是我。”周予安突然开口。
林小满猛地抬头。
“我就是12床。”他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天晚上,医生来查房,说我要做手术。我爸妈在交费,护士在准备术前签字……然后,他们改了。”
林小满翻到病程记录页。当晚值班医生的签名是“李维”,字迹工整。可交班记录里提到,原定主刀医生临时请假,由副院长顶替。
她继续翻,找到12床的术后记录。空白。只有一行打印字:“患者于手术前突发心跳骤停,抢救无效死亡。”
“你没做手术。”她说。
“我没等到手术。”他靠着柜子,灵体微微晃动,“他们把我推走的时候,我听见13床家属在哭。后来才知道,做手术的是你爸。”
林小满合上档案,手指捏得发白。
“他们调换了病人。”
“不是调换。”周予安摇头,“是顶替。我爸交不起八万的手术费,院长说可以等,但第二天就说床位紧张,让我出院。而陈浩他爸,半夜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林小满沉默了几秒,把档案塞进包里。
“我要见院长。”
院长办公室在行政楼七楼。门没锁,虚掩着。林小满推门进去,周予安跟在后面,灵体几乎贴着地面,移动时带起一阵微弱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