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仙岛不记年。
十年光阴,在凡人世界,足以让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孩长成半大少年,也足以让战后的疮痍,被新生的高楼与繁华所掩盖。但在这座被陆隐以地仙之力笼罩的海外仙岛上,时间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只留下最温润的光泽。
清晨,海面的薄雾被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刺穿,化作千万颗细碎的钻石,洒在蔚蓝的绸缎上。岛屿中央的湖泊旁,一座雅致的竹楼炊烟袅袅。
陆隐的父亲陆正华,正哼着不成调的旧时小曲,给一株新结出果实的“朱颜果”浇灌灵泉水。他如今己是鹤发童颜,一身粗布衣衫,却精神矍铄,举手投足间,竟也带着几分引动草木生机的韵味。常年受岛上灵气滋养,凡人的身子骨,早己脱胎换骨。
不远处,陆隐的母亲正和苏晚晴的母亲一起,将晒干的灵茶花瓣收进陶罐,两人低声笑语,讨论着午饭是做清蒸灵鱼,还是熬一锅百草汤。
一切都平和得像一幅画。
陆隐盘坐在屋前的悬崖边,手里拿着一根青竹钓竿,鱼线垂入云海,却不见鱼钩。他在钓的,是天地间那一缕若有若无的元气流转。十年隐居,他身上的神性愈发内敛,那双曾洞彻九天的眼眸,如今温润得像一块古玉,只有在偶尔望向远处嬉戏的儿子时,才会流露出一丝笑意。
“爹!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一个清脆的童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陆隐回头,只见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黑衣少年,正献宝似的捧着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银色光球。少年眉眼像极了陆隐,只是少了几分沉静,多了许多灵动与狡黠。他便是陆承道。
那团银色光球,是这片海域特有的一种生灵,名为“空水母”,无形无质,以吞噬空间涟漪为生,寻常修士的神念都难以捕捉。此刻,它却被牢牢禁锢在陆承道掌心那一片小小的、扭曲的空间里。
“又去招惹它们。”陆隐嘴上说着责备的话,语气里却没有半分严厉。
陆承道嘻嘻一笑,手掌一松,那片扭曲的空间瞬间抚平,“空水母”化作一道银光,欢快地没入虚空,消失不见。这孩子,自幼便将空间之力当成了最有趣的玩具。
苏晚晴端着一盘切好的灵果从竹楼里走出来,白衣胜雪,岁月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让她多了一种洗尽铅华的温婉。她嗔怪地看了一眼儿子,“承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把空间裂隙开在厨房里,刚才差点把娘刚炖好的汤给弄洒了。”
“知道啦,娘。”陆承道吐了吐舌头,跑到苏晚晴身边,拿起一块果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下次我开在汪叔叔的床上。”
苏晚晴被他逗笑了,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陆隐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这就是他想要的,也是他为之奋斗的一切。人间烟火,最是动人。
午后,陆承道缠着陆隐,要听他讲过去的故事。
“爹,你真的一个人打跑了那么多天魔?”少年坐在父亲身边,眼睛亮晶晶的。
“不是一个人。”陆隐摸了摸他的头,“有很多人,秦爷爷,你娘,还有很多你没见过的叔叔阿姨,他们都很勇敢。”
他从不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无所不能的救世主,而是将那些牺牲与守护,当成一个民族的集体记忆,揉碎了,掰开了,一点点讲给儿子听。
陆承道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却下意识地在身旁的空气中一划。一道微不可察的银色丝线,在他指尖一闪而逝。那是空间被切割的痕迹。
陆隐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知道,儿子继承了昆仑仙缘中的空间秘法,天赋万中无一。但这十年,他并未刻意传授他任何《青囊秘术》的功法,只是教他读书识字,教他辨识草木,教他敬畏生命。
因为他看得比谁都清楚,陆承道体内的那股力量,太过纯粹,也太过强大。它像一柄未经雕琢的神剑,锋利无比,却也容易伤到自己。在没有足够强大的心性去驾驭它之前,过早地展露锋芒,并非好事。
“承道,”陆隐的声音变得温和而郑重,“力量,不是用来炫耀的玩具。你记住,每一次动用它,都要想清楚,是为了什么。”
陆承道看着父亲严肃的表情,收起了脸上的顽皮,认真地点了点头。
“爹,我懂。就像你说的,是为了守护。”
陆隐欣慰地笑了。
然而,就在这份宁静的午后时光里,一丝极细微的、不属于这座岛屿的波动,穿透了层层阵法,悄无声息地传递到了陆隐的心湖之中。
他的笑容未变,眼神却骤然深邃了一瞬,望向了东南方的海天尽头。
那不是敌意,而是一种经过加密的、熟悉的灵能信标。是当年他亲手设立的,“地球守护者联盟”最高级别的通讯许可。十年来,这个信标,从未被触发过。
苏晚晴也察觉到了陆隐神情的变化,她没有问,只是安静地将手,放在了陆隐的手背上。
陆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他站起身,对着虚空,屈指一弹。
笼罩着整座仙岛的云雾,无声地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通往外界的航道。
没过多久,一个黑点出现在海天线上,并迅速放大。那是一艘造型流畅、充满了科幻感的银白色穿梭艇,艇身刻画着繁复的符文,将科技与玄学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穿梭艇没有发出任何噪音,平稳地降落在别墅前的草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