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把锅铲往灶台上一撂,油星还在锅底噼啪跳。
他抹了把脸,顺手从碗里捏起半个冷馒头啃了一口,咸菜味儿有点重,但对付一口就行。
外头天刚亮透,麻雀在檐下扑棱翅膀,大黄狗翻了个身,露出肚皮晒太阳。
老龟浮在池心,壳上水珠滚来滚去,像沾了露的青石板。
他拎着空碗走出去,顺脚踢了下墙角那堆柴火。
昨晚上地被人翻过的事儿他还惦记着,可问谁都没人认账,连萧老都不在。
他也不恼,反倒觉得省了一天力气,还能早点吃上饭。
“狗子,你昨晚看见谁进来没?”他蹲下拍拍狗脑袋。
大黄狗懒洋洋掀了条眼缝,舔了舔鼻子,又把头埋回前爪底下。
“得,装睡。”李凡站起身,抖了抖裤腿,“反正菜苗活着就行。”
他转身进了院子,扫帚划拉几下,碎叶和土渣堆成一小堆。
池塘边上那根鱼竿还靠在墙根,灰扑扑的,跟枯树枝没啥两样。
他顺手拿起来晃了晃,竿身轻得很,线头耷拉着,钩子也没个弯儿,怎么看都像是捡来的破烂。
但他己经用惯了,换新的反而不顺手。
“再撑几天吧。”他嘟囔着,把鱼竿重新插进屋檐下的土缝里,权当是晾着。
白天就这么过去。
他摘了把青菜,喂了狗,给池子里撒了点剩饭粒。
老龟慢悠悠游过来,张嘴吞了一粒,尾巴轻轻一摆,荡开一圈涟漪。
到了夜里,月亮升到中天,山里安静得只剩风掠树梢的声音。
李凡吹了灯,躺床上翻了个身。
屋里黑乎乎的,窗外影影绰绰映着树枝晃动。
他眼皮沉下来,迷迷糊糊间听见屋外有动静,像是谁踩着草尖走路,一点声都没有,可空气却变了味儿——不是腥也不是臭,倒像是铁器放久了生出的那种闷气。
他皱了下眉,没睁眼,只咕哝了一句:“狗子,要是饿了就叫唤,别在外头溜达。”
没人应。
大黄狗原本趴着的位置,此刻己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耳朵绷首,瞳孔缩成两条细线,死死盯着院墙东南角那片荒土。
几乎同时,池水中央的老龟缓缓抬起了头,脖子一点点伸长,龟壳边缘泛起一层极淡的暗纹,像是夜色里渗出的血丝。
它不动,也不出声,只是把整个背部微微转向那个方向。
土面忽然轻微起伏了一下。
接着,一道灰影从地下浮了出来,像是泥土自己裂开又合拢,将那人托出地面。
他披着一件残破斗篷,兜帽压得很低,脸上看不出年纪,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琥珀色,竖瞳,像蛇又不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