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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救弟之恩 温杳的草药与笨拙维护（第1页）

苍梧山的午后总裹着层化不开的冷意。残雪在山路两侧的枯树枝上积着，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陆承的旧蓑衣上，融成细水珠，顺着衣摆滴进冻硬的泥地里，砸出一个个小坑。他扶着温小郎的胳膊，刻意放慢了脚步——少年的脚踝被铁链磨破了皮，每走一步都往外侧撇，裤脚沾着的血渍在冷空气中己经发黑，却咬着牙没哼一声，只偶尔抬头往县城的方向望，眼里满是焦急。

“再撑会儿，快到山脚了。”陆承从怀里掏出半块艾草饼，是苏清鸢留的那半块，掰了多半递给少年，“垫垫肚子，你姐肯定在山脚下等你。”

温小郎接过饼，指尖还在发颤，却先往嘴里塞了一口，又把剩下的递回陆承：“大人，你吃，俺不饿——俺姐说，斩妖的人要有力气。”他的声音还带着后怕的沙哑，却透着股懂事的倔强，让陆承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些被黑煞掳走的孩子，心里又酸又涩。

赵烈跟在后面，肩上扛着个受伤的老婆婆，手里还牵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那老婆婆是从黑煞巢穴暗门里救出来的，腿被锁链勒出了血，走不了路，只能靠赵烈背着。小姑娘是老婆婆的孙女，一路上都攥着赵烈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怯意，只有看到温小郎时，才会小声问：“哥哥，我们真的能回家吗？”

“能！”温小郎立刻点头，声音比刚才响亮了些，“俺姐是医女，能治好婆婆的伤，陆大人还能斩妖，黑煞不敢来！”

陆承听着这话，心里暖了暖。他抬头望向山脚，远远看见一道青色的身影站在歪脖子槐树下，背对着他们，手里攥着个药箱的背带，时不时往山路这边望。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有些乱，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却没抬手拢一拢，显然是等得急了。

“是俺姐！”温小郎眼睛一亮，挣脱陆承的手，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跑，嘴里喊着“姐！俺在这儿！”

那道青色身影猛地转过身，果然是温杳。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裙，外面套着件打补丁的青色短褂，背上的药箱看着沉甸甸的，带子把肩膀勒出了一道浅痕。看见温小郎跑过来，她快步迎上去，蹲下身一把抱住少年，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声音带着哭腔：“小郎，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疼？他们没打你吧？”

“俺没事，姐，是陆大人救了俺！”温小郎指着赶上来的陆承，又拉过老婆婆和小姑娘，“还有赵大哥，他们救了好多人！”

温杳这才抬起头，看向陆承和赵烈。她的眼睛有点红，显然是刚哭过，却努力挤出个感激的笑，站起身对着两人福了福身，声音轻柔却坚定：“多谢两位大人救了小郎和乡亲们，温杳感激不尽。”她说着，放下药箱，从里面掏出个布包，里面装着些晒干的草药，“这是家传的止血草，能消炎止痛，你们要是有伤口，俺……俺帮你们处理一下吧？”

陆承刚想说“不用”，就被赵烈推了一把。那汉子挠了挠头，笑着说：“大人，你后腰刚才被雾妖的爪子划到了，正好让温姑娘看看，别留了疤。”他说着，还故意扯了扯陆承的衣角，露出后腰那道三寸长的伤口——刚才在巢穴暗门救老婆婆时，被漏网的雾妖爪子划到的，当时没在意，现在血己经渗进了衣服里，透着暗红的印子。

温杳的目光立刻落在那道伤口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语气也急了些：“怎么伤得这么深？快坐下，俺帮你清理，不然会发炎的！”她不由分说地拉着陆承，让他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又从药箱里拿出瓷碗、棉布和一个小陶罐，动作麻利却带着点慌乱，指尖碰倒了瓷碗，发出“哐当”一声轻响，她赶紧捡起来，耳尖微微泛红，“对不住，俺……俺有点慌。”

陆承看着她忙碌的样子，心里突然软了下来。他注意到她的虎口处有一层薄薄的老茧，是常年捣药磨出来的，指缝里还沾着些草药的碎末，显然是从医馆赶过来时，还在熬药。她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解开他后腰的衣服，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他，嘴里还小声说：“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

瓷碗里倒上了清澈的泉水，温杳把棉布浸湿，一点一点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渍。她的指尖很凉，碰到伤口时，陆承忍不住皱了皱眉，她立刻放慢了动作，声音放得更柔：“快好了，再忍一下。”她从陶罐里倒出些绿色的药粉，撒在伤口上，那是磨碎的止血草，带着股淡淡的苦味，却意外地清凉，疼痛感瞬间减轻了不少。

“这是俺家传的止血草，比普通的草药管用些。”温杳一边用棉布包扎伤口，一边解释，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却把棉布缠得很严实，打了个漂亮的结，“三天换一次药，别碰水，要是疼得厉害，就来找俺，俺再给你熬点止痛的汤药。”

陆承点点头，刚想说“谢谢”，就看见温杳从药箱里拿出一小包晒干的草药，递到他手里：“这个你拿着，是晒干的抗雾草，煮水喝能防雾妖的迷魂雾，你们今晚守夜的时候，让兄弟们都喝点。”她的手指碰到他的掌心，微凉的触感像电流一样，让陆承愣了一下，她也立刻缩回手，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俺……俺听小郎说，黑煞今晚可能会来偷袭，这个或许能帮上忙。”

“多谢。”陆承接过草药，指尖捏着那包干燥的抗雾草，心里满是暖意。他看着温杳蹲在地上收拾药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她的头发上，泛着淡淡的金光，突然想起昨晚院外那个神秘的老太太，想起苏清鸢递来的艾草饼，想起赵烈憨厚的笑——在这个妖魔横行、官员腐败的乱世里，原来还有这么多温暖的人，愿意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别人。

“温姑娘，”陆承突然开口，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就去破屋找我，我会护你和小郎周全。”

温杳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讶，随即又泛起了水光。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低下头，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俺……俺知道了。”她的耳尖红得更厉害了，却还是抬起头，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递给陆承，“这个你拿着，是俺家传的《温氏药经》副本，里面有几页记载了解妖毒的方子，或许……或许能帮你们对付玄鳞夫人的毒雾。”

陆承接过药经，指尖碰到那本泛黄的册子，能感觉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显然是温杳手抄的。他翻开一看，里面的字迹娟秀却有力，有些地方还画着草药的图样，旁边标注着“抗雾草，生于苍梧山阴坡”“七星草，云州阳春江附近多有生长”，显然是温杳特意标注的。

“这太贵重了。”陆承想把药经还回去，却被温杳按住了手。她的眼神很坚定，摇了摇头：“俺留着也没用，俺只会治些普通的伤病，对付不了玄鳞夫人的毒雾。你们是斩妖的人，这个交给你们，才能救更多的人。”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药经里说，解玄鳞夫人的蚀骨毒雾，需要七星草做为主药，还有灵脉泉水做引，只是……只是七星草在云州，俺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陆承心里一动——苏清鸢之前说过，玄鳞夫人的巢穴在云州阳春江，说不定那里就有七星草。他把药经小心地放进怀里，对着温杳认真地说：“谢谢你，温姑娘。这药经我会好好保管，等以后找到七星草，咱们一起研制解妖毒的方子，再也不让玄鳞夫人的毒雾害人。”

温杳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个浅浅的笑。那笑容像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驱散了苍梧山的冷意，让陆承心里的决心更坚定了——他不仅要斩了黑煞，要揭发周嵩，还要找到七星草，研制出解妖毒的方子，护着身边这些温暖的人，在这个乱世里好好活下去。

“姐，俺们该回家了，娘还在等着呢！”温小郎走过来，拉了拉温杳的衣角。他看着陆承，认真地说：“陆大人，俺昨晚在黑煞的巢穴里，听见黑煞跟小妖说，它今晚亥时会回来，还会带三只小妖一起偷袭破屋，你们一定要小心！”

陆承心里一凛——温小郎的话正好印证了苏清鸢的猜测，黑煞果然会在今晚偷袭。他站起身，对着温杳和温小郎说：“你们先回家，路上小心，我让赵大哥送你们到县城门口。”他转头看向赵烈，“赵大哥，你先送乡亲们回家，我去杂货铺再买些硫磺粉，咱们今晚得做好准备。”

赵烈点点头，扛起老婆婆，又牵起小姑娘，对着温杳姐弟说：“走，俺送你们回家，正好俺也去看看张婶——她要是知道你们救了她，肯定高兴。”

温杳对着陆承福了福身，又叮嘱道：“你……你也要小心，别硬撑，要是受伤了，一定要来找俺。”她说完，就牵着温小郎的手，跟着赵烈往县城的方向走，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陆承一眼，见他还站在原地望着他们，又赶紧转过头，加快了脚步。

陆承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才握紧手里的抗雾草，转身往杂货铺的方向走。风还在吹，却没那么冷了，怀里的药经和抗雾草带着温杳的体温，让他心里满是力量。他知道，今晚的战斗会很艰难，但他不再是一个人——有苏清鸢的情报，有赵烈的助力，有温杳的草药，还有那些盼着他们赢的百姓，他一定能守住破屋，斩了黑煞，洗去身上的恶名。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把苍梧山的影子拉得很长，县城里升起了袅袅炊烟，偶尔传来几声孩子的笑声。陆承望着那片炊烟，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等斩了黑煞，揭发了周嵩，他要带着身边的人，找一个没有妖魔、没有腐败官员的地方，种上满院的抗雾草和止血草，让所有人都能好好活下去，再也不用怕妖患，再也不用怕朝不保夕。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扎下了根。他握紧腰间的长刀，加快了脚步，朝着县城的方向走去——今晚，他要为了这个念头，好好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