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战场,变成了一盘巨大无比的、真假难辨的、充满了迷雾的棋局。无数支或真或假的部队,就像一颗颗移动的棋子,彻底搅乱了李奇微和他那套高效的情报系统的视线。
而就在这片滔天的迷雾的掩护之下,那支真正的、由“喀秋莎”炮兵师和数个最精锐的步兵师组成的、负责执行“斩首”任务的“中央突击集团”,己经像一把无影的、淬了剧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和崇山峻岭之中。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春川!
五月十八日,星期五。
大战来临前的宁静,是如此的压抑,以至于空气中,都仿佛能闻到一股死亡和钢铁混合的味道。
这一天,所有的部队,都停止了机动,就地进入了最后的临战状态。
战士们,开始写他们的“家信”。这己经成了一个不成文的、带着悲壮色彩的传统。
在一个昏暗的、只点着一盏用罐头盒和棉线做成的、跳动着微弱火苗的马灯的坑道里,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新兵,正趴在一个弹药箱上,用一支快要秃了的铅笔头,歪歪扭扭地,给家里写着信。
“……爹,娘,你们放心。俺在这里,一切都好。班长对俺很好,天天都能吃上白面馒头……”
写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正在分发干粮的、满脸胡茬的班长,手里拿着的,是一块黑乎乎的、能把人牙都硌掉的压缩饼干。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写道:“……有时候,还能吃上肉。美国人的牛肉罐头,味道好极了……”
李云龙,也收到了一封来自后方的信。是吴信泉托人,从野战医院里,捎给他的。
信的内容,很简单。里面,没有一个字。只有一枚被鲜血浸泡成了暗红色的、己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骑兵第一师的臂章。
李云龙看着那枚臂章,沉默了许久。他能想象,吴信泉那个铁打的汉子,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把这枚臂章,交到别人手里的。然后,他把它,和之前他自己捡到的那一枚,小心翼翼地,并排放在了自己胸口最贴身的口袋里。那两枚臂章,像两块冰冷的铁,硌着他的胸口,也烙着他的心。
五-月十九日,星期六。
这是最后的等待。
所有的部队,都己进入了预定的攻击位置。所有的炮口,都己对准了预定的目标。
整个世界,仿佛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一声惊雷。把它李云龙,站在他那位于加里山最高处的、前沿指挥所里。这里,是整个西线战场的制高点。从这里,他可以俯瞰整个战场,可以看到几十公里外,那片在夜色中,亮着一片繁星般灯火的区域。
那里,就是春川。
,和之前他自己捡到的那一枚,小心翼翼地,并排放在了自己胸口最贴身的口袋里。那两枚臂章,像两块冰冷的铁,硌着他的胸口,也烙着他的心。
五-月十九日,星期六。
他知道,几个小时之后,那里,将变成一片火海,一片地狱。
他默默地,给自己那支心爱的、伤痕累累的驳壳枪,压满了子-弹。然后,他把它,插回了腰间。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些同样在等待着命令的、一张张年轻的、坚毅的、在昏暗的马灯光下显得棱角分明的脸。
他没有做任何战前动员,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豪言壮语。
他只是对着他们,缓缓地,却又无比庄重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然后,他拿起了电话,接通了所有的攻击部队。
“我命令,”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通过电波,传达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传达到了每一个即将喷吐火焰的炮口。
“总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