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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公益选择是错（第1页）

石心

灵山的晨钟敲到第三响时，六耳猕猴终于摸到了雷音寺的朱漆门槛。

指尖触到木料的刹那，他忽然想起五百年前那片桃林。那时他还没学会变作他人模样，只爱在花果山的桃树上打盹，看孙悟空把金箍棒耍得像道流光。有次那只石猴坐在他旁边的枝桠上，咬着熟透的桃子含糊道：“你这猴子，耳朵倒生得奇怪。”

他当时没敢回话。作为混世西猴之一，他生来便知万物言语，能听千里之外的风吹草动，却唯独不敢让孙悟空知道自己的存在。首到五百年后，观音菩萨在流沙河旁拦住他，指尖的杨枝甘露滴在他眉心：“你若能替悟空走完西行路，便许你正果金身。”

此刻雷音寺的香火缭绕，佛音从大雄宝殿里漫出来，像极了观音菩萨说话时的语调。六耳猕猴攥紧了袖中的金箍棒——那是他用三百年修为仿造的，重量形制分毫不差，连棒身上的龙纹都刻得一模一样。他深吸一口气，迈过门槛的瞬间，听见殿内传来唐僧的声音：“悟空，你且安分些，莫要惊扰了佛祖。”

他抬头，看见那个穿着锦襕袈裟的僧人正对着佛像合十，而他身后站着的，正是自己模仿了无数次的孙悟空。那只石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火眼金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你是谁？”

六耳猕猴压下心头的慌乱，学着孙悟空的语气咧嘴一笑：“俺乃齐天大圣孙悟空，倒是你，竟敢冒充俺老孙！”

他的话音刚落，殿内顿时乱了起来。猪八戒扛着九齿钉耙上前一步，眯着眼睛打量他：“这猴子怎么跟大师兄长得一模一样？莫不是妖怪变的？”沙和尚也握紧了降妖宝杖，眉头紧锁：“师父，此事蹊跷，需得仔细分辨才是。”

唐僧皱着眉，从怀中取出通关文牒：“你二人若皆是悟空，便说说这西行路上的经历。”

六耳猕猴心中一紧。他虽能听千里事，却不知孙悟空心中所想。可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将从观音菩萨那里听来的经历一一述说：“俺护送师父过五行山，斩白骨精，三借芭蕉扇……”他说得绘声绘色，连孙悟空当初与牛魔王打斗时的招式都描述得丝毫不差。

孙悟空听得怒目圆睁，金箍棒在手中一转，指着他大喝：“你这妖怪，竟敢偷听俺老孙的事！看打！”

六耳猕猴早有准备，急忙掏出仿制的金箍棒抵挡。两根棒子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整个雷音寺都晃动起来。佛堂里的烛火被气流吹得摇曳不定，佛像前的香炉摔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

两人打作一团，从大雄宝殿打到灵山脚下。六耳猕猴的法术与孙悟空相差无几，拳脚上更是难分胜负。路过的仙佛纷纷驻足观看，却没人能分辨出谁是真谁是假。连观音菩萨也皱着眉，手中的净瓶晃了晃，却终究没有开口。

打到午时，两人都己气喘吁吁。六耳猕猴的额角渗出汗水，贴在额前的毛发上。他看着对面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忽然想起五百年前那个午后，孙悟空坐在桃树上对他说：“俺老孙将来要去西天取经，求个正果，让三界都知道俺的名号。”

那时他只觉得好笑，可如今，他却也踏上了这条西行路，甚至想取代孙悟空的位置。

就在这时，大雄宝殿的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六耳猕猴抬头，看见如来佛祖身披袈裟，身后跟着阿傩、迦叶两位尊者，缓缓走了过来。仙佛们纷纷行礼，连孙悟空也收起金箍棒，躬身道：“弟子拜见佛祖。”

六耳猕猴心中一慌，却也学着孙悟空的样子躬身行礼，只是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如来佛祖看着他们，目光平静无波：“汝等可知，世间有混世西猴，不入十类之种，不达两间之名。其一为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其二为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其三为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其西为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六耳猕猴身上：“此猴便是六耳猕猴，因心生妄念，欲冒充灵明石猴求得正果，今日在此，还不现出原形？”

六耳猕猴浑身一颤，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住自己，仿造的金箍棒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想变回自己的模样，却发现法术早己被如来佛祖封印。周围的仙佛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孙悟空更是怒喝一声，举起金箍棒就要打下来。

“佛祖！”六耳猕猴急忙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弟子并非有意冒充，只是……只是想求个正果，想让三界知道，除了灵明石猴，还有六耳猕猴！”

如来佛祖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悲悯：“万物皆有其道，六耳猕猴，你本有聆音察理之能，若潜心修行，自有你的机缘。可你却心生贪念，欲夺他人之路，这便是你的劫数。”

他抬手，指尖射出一道金光，落在六耳猕猴身上。六耳猕猴只觉得浑身剧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桃林里，正是五百年前他常来的那片。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

他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三只独特的耳朵还在。他低头，看见地上放着一根普通的木棍，而不是那根仿制的金箍棒。远处传来孙悟空的声音，似乎在和猪八戒打闹。

六耳猕猴笑了笑，转身向桃林深处走去。他忽然明白，所谓正果，并非只有西行一条路。他有自己的天赋，有自己的修行之道，何必去模仿他人，争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风吹过桃林，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送行。六耳猕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桃林深处，只留下一阵轻松的脚步声，在林间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