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比上山更为艰难,尤其是对于肩部有伤的季风而言。但他心中有了目标,脚步也变得坚定起来。
当他终于走出密林,来到平原边缘时,己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平原染成一片金黄,远处的村落炊烟袅袅,传来几声犬吠鸡鸣,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与他刚刚经历的血腥与压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季风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一个逃亡之人,然后迈步向村落走去。
这个村落不大,约莫百十户人家,房屋大多是土坯茅草搭建,显得有些简陋。村口有几名孩童在嬉戏,见到季风这个陌生人,都好奇地张望着。
季风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温和,他向一名正在村口晾晒草药的老者拱手问道:“老丈请了,在下自外地而来,同伴身染恶疾,不知村中可有良医?”
那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季风一番,见他虽然风尘仆仆,但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便指了指村东头的一间略显宽敞的茅屋说道:“后生,我们这穷乡僻壤,哪有什么良医。不过村东头的张婆婆,倒是懂些岐黄之术,平日里乡亲们有个头疼脑热,都找她瞧瞧。你且去问问看吧。”
“多谢老丈指点。”季风再次拱手道谢,便匆匆向村东头走去。
张婆婆的茅屋前,用篱笆围着一个小小的药圃,里面种着一些常见的草药。季风叩响了柴扉。
“谁呀?”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随即,柴扉“吱呀”一声打开,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她手中还拿着一把捣药杵,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草清香。
“婆婆安好。”季风恭敬地行了一礼,“在下有位同伴,不幸中了剧毒,危在旦夕,听闻婆婆精通医术,特来求救。”
张婆婆闻言,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着季风,沉吟片刻道:“哦?中了何种剧毒?可有症状让老身看看?”
季风不敢隐瞒,将素心所中“乌夜啼”之毒的症状,以及自己用银针暂时封住毒穴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张婆婆听罢,脸色微微一变:“‘乌夜啼’?此乃墨家秘毒,阴狠无比。寻常医者,怕是束手无策。”
季风心中一沉:“婆婆也知此毒?”
张婆婆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略有耳闻。后生,你那同伴,此刻在何处?带老身去看看。”
季风不敢怠慢,连忙引着张婆婆,返回山坳中的猎人小屋。
当张婆婆看到躺在干草上,面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己趋平稳的素心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变得凝重起来。她仔细地为素心把了脉,又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睑和舌苔,最后又查看了她背上的伤口。
“嗯……你处理得还算及时,银针封穴也颇为得当,暂时保住了她的心脉。”张婆婆沉吟道,“只是这‘乌夜啼’之毒,非同小可,若无对症之药,七日之内,必将毒发身亡。”
“婆婆,可有解救之法?”季风焦急地问道,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张婆婆捋了捋花白的头发,缓缓说道:“解‘乌夜啼’之毒,需一味主药,名为‘七叶还魂草’。此草极为罕见,只生长于极阴极寒之地,且须在子夜时分,和以无根之水,方能发挥其最大药效。”
“七叶还魂草?”季风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婆婆可知何处能寻到此草?”
张婆婆叹了口气:“老身年轻时,曾听闻在楚国西南边陲的“火浣山”一带,或有此草踪迹。只是那“火浣山”地势险恶,瘴气弥漫,毒虫猛兽遍布,更有传言说,那里曾是某个被秦军剿灭的墨家分支的秘密据点,机关重重,凶险异常。寻常人去了,九死一生。”
“火浣山……墨家据点……”季风心中又是一震。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他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素心,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婆婆,多谢指点。无论那火浣山有多凶险,我季风也定要去闯上一闯!”
张婆婆深深地看了季风一眼,点了点头:“后生有此决心,老身佩服。只是,此去路途遥远,你那同伴的身体,恐怕支撑不了太久。老身这里有一些祖传的解毒丸,虽不能根除‘乌夜啼’,但每服一颗或可再为她争取三五日的时间。你且拿去,路上小心。”
说罢,张婆婆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十余颗深褐色的药丸,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清香。
“婆婆大恩,季风没齿难忘!”季风接过药丸,郑重地向张婆婆行了一礼。
“不必客气。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本分。”张婆婆摆了摆手,“你们且在此好生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吧。老身去采些草药,为这位姑娘调理一下身体。”是夜,季风将张婆婆给的解毒丸喂素心服下。说也奇怪,那药丸入口即化,素心服下后不久,脸色便红润了许多,呼吸也更加有力了。
季风心中稍安。他将竹简和玉佩再次取出,借着微弱的火光,仔细研究。
竹简上的机关图,依旧诡异莫测。他隐隐感觉到,这些机关图,似乎与墨家传统的防御器械有所不同,反而更偏向于攻伐和某种……超乎寻常的力量。而那枚玉佩上的“机语”,他反复比对墨家内部的秘典(他记忆中的),却始终无法完全破解其含义,只隐约觉得,这似乎指向某个极为隐秘的所在,或是某个重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