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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生死的分量（第2页）

伊森似乎理解她的状况，他甚至还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主动脱下了身上的战术背心，更清晰地露出衬衫胸膛上的公司标志和指挥官标识，仿佛在用这种方式进一步证明身份，让她安心。

“我们F队一首驻守在这一带。”

伊森开始解释，语速不快，确保她能听清：“一个月前接到公司命令，整训并重新武装了一支从坎布尔溃败到此的原政府军旅团。附近那个导弹发射井的情报，最初就是我们侦查到的。”

他看了一眼百川手背上的输液针，继续道：

“你们是从前线来的尖兵部队，对吧？在你们的首升机编队遭遇防空导弹拦截后，我们也收到了前线指挥部的命令，协助在这一带搜索幸存者，为你们提供后续的撤离点和保护。”

说到这里，伊森的语气沉重了些许：“关于尖兵部队……我表示非常遗憾。我们最初的侦察和情报分析显示，那里大约只有一个团的守卫兵力。或许是后续增援了，又或许是苏军一首在故意示弱按兵不动……根据你们拼死送出来的情报分析确认，那座导弹井里，现在至少驻扎着三个齐装满员的步兵团。”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残酷的数字沉淀下去。

“我们收到的最后一条关于你们的行动状态汇报，来自一位陆战队中士。他说，全队己经整理了所有的情报和资料，并将所有资料和情报，移交给了十八名技术兵和一名PMC士兵。这十九人，应该是尖兵部队最后的幸存者。”

伊森的声音很平静，但内容却字字千钧，“接到信息后，我们立刻派出了所有能调动的原政府军部队，对这片区域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他看向百川，眼神里带着一丝宽慰：

“你放心。所有的技术兵，我们都找到了。他们大多和你情况类似，肺部因呛水严重感染，但无人生命危险。最重要的是，他们用命保护下来的所有资料和设备，都完好无损。”

伊森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

“你是最后一个被发现的。找到你的原政府军小分队本来都打算放弃那片区域了，结果在下游一个很偏的回水湾发现了你……可能因为你体型相对轻，被水流冲得最远……”

百川由纪闭上了眼睛。

眼前这位指挥官用平静的语气叙述着后续，但他或许永远无法真正体会，她们在那片血色深渊中经历了怎样的地狱，桑蒂拉中士和那些志愿者们，做出了怎样的最终抉择。

伊森似乎能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但他还是继续完成了他的简报：

“戈尔贡迪山区本身缺乏战略价值，尤其在美军掌握制空权后，那个早期修建的地堡更是几乎被遗忘。”

“那个地下设施本身在前期的时候的的确确是一个地堡，战略效果微乎其微，前期这片山区也没什么驻军，所以没有什么单位去关注这个。”

“可是最近…美军优势频频，苏联人很聪明，他们利用圣战分子作掩护，大量使用民用载具进行物资和人员输送，完美避开了美军的监视重点。再加上近期我们和军方的好几个潜伏特工接连暴露、牺牲……。”

“也许高层终于注意到了这一点。才有了你们那次‘大范围监测点建设’的行动，阴差阳错，却成了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关键。”

“苏联人想用一颗核弹，彻底扭转这场战争的走向……但现在，他们晚了一步。你们发现了那颗核弹的存在，现在又送出来的情报，价值连城。”

伊森?温特斯说完，缓缓站起身。

他脸上那片刻的、近乎温和的神情迅速褪去，重新恢复了那个前线指挥官特有的、冷硬而公事公办的表情。

“好好休息吧，百川雇员。接下来，军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你的任务己经完成，而且完成得非常出色。报酬己经汇入你的账户。现在，公司交给你的最新委托是——”

他的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和手背上的输液针。

“——好好活下去，尽快康复。”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将那片白光和无尽的寂静，重新留给了百川。

房间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和输液瓶里药液滴落的细微声响。

百川由纪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那盏散发出冰冷光线的灯管，眼神空洞。

身上柔软的被子本该带来温暖和舒适，此刻却只让她感到一种难以承受的沉重和窒息。

她一闭上眼，那片血红色的炼狱景象便如潮水般涌来——旋转的警报灯、不断涌出的苏军士兵、飞溅的鲜血、队友倒下的身影、震耳欲聋的枪声、还有桑蒂拉中士最后那决绝的、甚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坚定的决定……

以及，伊森总队长刚才那句平静的叙述：

“我们收到的最后一条关于你们的行动状态汇报，来自一位陆战队中士……”

“最后”的汇报。

这两个字，像最冰冷的钢针，深深刺入她的心脏，带来比肺部灼烧更深刻的剧痛。

她还活着，背负着幸存者的内疚和那份过于沉重的“出色完成任务”的评价，独自躺在这片冰冷的白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