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烟推门而入,看到屋内的景象,秀眉微蹙,眼中痛惜更浓。她快步走到床边,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放在破桌子上,又从怀中取出两个精致的玉瓶。
“熊大哥,这里是一些干净的衣物和吃食。”她指着布包,声音轻柔,“这瓶是‘清瘴丹’,专解百毒,应该能克制你背上的剑毒。这瓶是‘培元膏’,外敷,对你的外伤和筋骨恢复很有帮助。”她将玉瓶塞到熊和共手中,指尖冰凉。
“多谢。”熊和共没有推辞,他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这些丹药,对他至关重要。
柳轻烟看着他苍白疲惫的脸,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熊大哥,周长老他…让你做杂役弟子,或许…或许另有深意?我听说,杂役弟子虽苦,但若能完成某些特殊任务,或有突出表现,也并非全无机会接触更高深的…”
“无妨。”熊和共打断她,声音平静而坚定,“路是走出来的。杂役也好,真传也罢,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起点。能进来,就够了。”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墙角那柄黝黑的长刀,“刀在,道就在。”
柳轻烟看着他眼中那如同磐石般不可撼动的意志,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敬佩。她点了点头,知道再多安慰也是徒劳。“那你好好养伤。我…我如今被安排在灵翠谷清修,得长老看重,资源会多一些。若有需要,尽管托人传信给我。”
“嗯。”熊和共应了一声。
柳轻烟又叮嘱了几句养伤的注意事项,才带着满心忧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间破败的土屋。
接下来的数日,熊和共便在这间破屋中静养。他每日除了运转那微弱的真气驱毒疗伤,便是练习形意桩功,稳固气血。柳轻烟送来的丹药效果极佳,清瘴丹化解了大部分剑毒,培元膏也让他背部的伤口开始缓慢愈合结痂,不再那么触目惊心。只是神魂深处的创伤和灵根断绝带来的虚弱感,依旧如影随形,需要漫长的时间去弥补。
张执事果然再未露面,仿佛忘了他这个人。只有隔壁一个同样沉默寡言、瘸了一条腿的老杂役,偶尔会默默地送一桶清水过来,放下就走,从不说话。
七日后,熊和共背后的伤口己结了一层厚厚的痂,行动无碍,只是不能剧烈发力。体内的剑毒也基本清除干净。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卯时初刻。
熊和共换上了柳轻烟送来的干净灰色粗布短褂,将寒铁长刀用布条仔细缠好背在身后。他推开门,踏着清晨冰冷的露水,朝着张执事口中的“杂役管事房”走去。
管事房位于杂役区中心,是一间稍大些的青砖瓦房。房前不大的空地上,己经稀稀拉拉站了二三十号人,都是穿着灰扑扑短褂的杂役弟子。他们大多面容枯槁,眼神麻木,带着被生活重压磨平的痕迹,如同霜打的茄子,没精打采地聚在一起,低声抱怨着天气、活计或是管事的刻薄。
当熊和共那高大挺拔、背缚长刀的身影出现在空地上时,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死水潭!
所有的抱怨声戛然而止!
数十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惊愕、好奇、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是他!那个闯过试炼塔的狠人!”
“嘶…真来了!背上的伤…那么快就好了?”
“背着刀?他想干嘛?一个杂役…”
“嘘!小声点!听说连赵家那位天才都吃瘪了…”
窃窃私语如同蚊蚋般响起。熊和共对此视若无睹,径首走到人群后方,抱臂而立,闭目养神。他如同一块冰冷的礁石,与周围格格不入。
不多时,管事房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材矮胖、挺着油肚、穿着绸缎短褂、留着两撇老鼠须的中年人腆着肚子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油腻腻的簿子,一双绿豆眼滴溜溜地扫过众人,带着一股市侩的精明和刻薄。此人便是杂役管事,王扒皮。
“都到齐了?嗯?”王扒皮声音尖细,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人群,当看到后方闭目而立的熊和共时,绿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和浓浓的厌恶。他早就收到了风声,知道这个新来的“煞星”不好惹,更知道赵家那边有人特意“关照”过,要好好“磨砺”此子。
他干咳一声,翻开簿子,开始分配今日的活计。
“张三,李西,去灵兽园清理兽栏!”
“王五,赵六,后山灵田除草!”
“孙七,钱八,挑十担水到炼丹房!”
……
一个个名字报出,一件件又脏又累的活计分配下去。被点到名的杂役弟子麻木地应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很快,轮到了熊和共。
王扒皮绿豆眼盯着簿子,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弧度,故意提高了声调:
“熊和共!新来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