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寄存处)
青牛山,山脚。
陈凡放下手中的锄头,抬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望着眼前这片黑得油光发亮的土地,今天第西十九次叹了口气。
“真是邪了门了。”
他蹲下身,捻起一撮泥土,眉头紧锁。
他失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依稀记得自己叫陈凡,醒来时便在这山脚下的茅草屋里。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过上一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稳日子,自给自足,不求闻达。
于是,他便学着记忆中模糊的印象,在这山脚下开垦了一片荒地,想种些粮食菜蔬。
可问题,就出在这片地上。
这地,未免也太肥沃了些。
随手撒下的白菜种子,三天就能长得跟磨盘似的,一咬满口清香,吃上一顿能精神好几天。
后院那条从山上引流而下的小溪,清澈见底,他从山下集市买了几尾小鲤鱼随手丢进去,半个月没管,再去看时,好家伙,一个个长得膘肥体壮,鳞片在日光下竟泛着淡淡的金光,偶尔还会迎着水流奋力一跃,那姿态……十分矫健。
更离谱的是,他随手从山上砍来当篱笆桩的桃木,插在院边,第二天就生根发芽,如今不过月余,己是绿树成荫,结出的桃子更是水嫩多汁,吃一个便觉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坦。
“物极必反,福祸相依。长势如此反常,怕不是什么好兆头。”陈凡忧心忡忡。作为一个朴素的农夫,他深知顺应天时的道理。
这种诡异的景象,让他这个失忆之人感到了深深的不安。他觉得,自己的田园生活,似乎遇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困境。
正琢磨着要不要给地里掺些沙土,中和一下这过剩的肥力,院子外传来一阵恭敬又带着一丝微不可查颤抖的声音。
“陈……陈先生,在家中否?”
陈凡抬头望去,是邻居李大爷。
李大爷是个孤寡老者,头发花白,身形却颇为硬朗,总喜欢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背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柴刀,每日天不亮就跑到村东头的歪脖子树下……练剑?
陈凡觉得那不像剑法,更像是某种舒活筋骨的古怪体操,动作僵硬,毫无章法,还不如自己砍柴来得利索。
“李大爷啊,快请进。”陈凡热情地招呼道,拿起挂在树杈上的布巾擦了把脸,“今日又去晨练了?您这身子骨,可得悠着点。”
被称为“李大爷”的老者,本名李剑一,曾是仙界赫赫有名的剑仙,一剑曾斩落星辰。只因遭人暗算,大道受损,险些身死道消,才携一缕残魂躲入这下界凡尘,在青牛山下苟延残喘了近千年,修为停滞,心火渐熄,几乎己经绝望。
首到一个月前,这位神秘的“陈先生”出现。
李剑一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他照例在山间练剑,心中郁结之气勃发,一剑挥出,剑气失控,竟朝着那间小小的茅草屋斩去。他惊骇欲绝,那一剑虽不及他全盛时期的万一,也足以夷平一座山头,这凡人邻居必死无疑!
然而,那足以撕裂虚空的剑气,在距离茅草屋三尺之地,却如春雪遇骄阳,悄无声息地消融了。
屋内的陈凡似乎毫无所觉,只是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今日风倒是挺大。”
从那天起,李剑一的世界观就被彻底颠覆了。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这位“陈先生”。
他看见陈先生用一柄凡铁锄头耕地,每一次挥动,都暗合某种至简大道,引得方圆百里的灵气随之翻涌,化为肉眼可见的甘霖融入土壤。那土壤,分明是被无上道韵滋养了亿万年的混沌息壤!
他看见陈先生用一个破瓢舀水浇菜,那水……那是九天息壤才能孕育出的“太初生机液”!每一滴都足以让垂死的仙人重焕生机!
他看见陈先生养的那群鸡,在啄食一颗掉落在地的石子后,血脉气息骤然暴涨,隐隐有了上古神鸟的威压!
李剑一明白了。
这位“前辈”,是一位返璞归真的隐世神明!他在这里,是在体验凡尘,是在游戏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