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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叛邑兴儒（第1页）

鲁定公八年（前502年），十月初三申初（16:00），泗水渡口息陬

息陬的风裹着泗水的水汽，吹在公山不狃脸上时，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己经厮杀了两个时辰，士兵的血溅在芦苇上，被风揉碎了散过来的。

渡口的石阶被马蹄踩得坑坑洼洼，一阶阶往下浸在水里，断箭的铜镞半露在石缝里，反射着夕阳的光。

公山不狃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骑的毛色油亮，此刻却烦躁地刨着蹄子，显然也闻出了空气中的不安。

对岸的土坡上，冉求率领的两千郕邑军列着方阵，旗帜插在坡顶，“冉”字的墨色被夕阳染成暗红，士兵们手里的戈矛斜指地面，连站姿都透着规整——明明只有两千人，却把他五千费邑军挡在渡口两个时辰。

“大人，阳子大人……败了！”探子单膝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带着三千残兵退回阳关。”

“冉求……”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笑声里裹着风，散在芦苇丛里。“孔丘果然厉害，控制了鲁国丧礼，掌握了鲁国粮食，还教出了这么多弟子，这些弟子既能执礼，又能打仗。去年我请他的弟子公西华来费邑主持祭祀，他把祭品的数量算得一分不差，连礼官想多拿半块肉都被怼了回去——那时候我还觉得儒者迁腐，现在才知道，迂腐的是那些只会哭丧的礼官。”

身边的副将是他的族弟公山甲，性子粗，没听懂哥哥的话：“我们现在怎么办，要继续吗？”

公山不狃催马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向对岸，“阳虎都跑了，咱们只能撤了。”

冉求正站在土坡的最高处，没穿甲胄，穿着件素色儒衫，腰间挂着柄青铜剑，风把儒衫吹得贴在身上，却比那些甲胄在身的将军更有气势。

“听说，孔丘教弟子，除了儒学西科，还教什么？”公山不狃问公山甲。

公山甲愣了愣，伸手抓了抓脸，指甲缝里还沾着早上厮杀时的泥：“听说……还教儒商西技。”

“儒商西技……”公山不狃重复着，手指无意识地着马鞍上的铜环。“儒商西技让“礼”成为平民可学、可用的生存技能；儒学西科让“商”成为承载“仁民”理念的民生载体；所以孔丘教育出了能干活、能打仗、能治国的弟子。今日一战，我算见识了——冉求的忠诚，不是对家主的愚忠，是对‘仁-礼’的忠；他的勇毅，不是匹夫之勇，是懂战术的勇。”

他忽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渡口里有些突兀，惊飞了几只停在芦苇上的鸟。“有意思。要是我们据守费邑，不依附三桓，也不依附阳虎，请孔丘的儒商来帮我治理费邑，你说会怎么样？”

公山甲吓了一跳，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哥，您疯了？孔丘支持三桓，不支持我们家臣，他怎么会帮咱们？”

公山不狃夹了夹马腹，马往前迈了两步，溅起水花。“其实是一样的，孔丘要的是‘礼济民生’——只要为了民生，他是愿意帮我们的。”

马蹄声渐远，公山不狃的身影消失在芦苇丛后，息陬渡口的风还在吹，把他的话吹向对岸。

冉求站在土坡上，望着费邑军撤退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腰间的剑鞘，叹道：“哎，阳虎一败，必占阳关，公山不狃守费邑，叔孙辄和公若藐据郈邑——看来，鲁国要乱了。”

夕阳落在泗水里，把水面染成血红色，渡口的断箭在余晖里闪着光，像一颗埋在乱世里的种子——连叛臣公山不狃也认可孔丘的儒商模式，或许才是鲁国破局的希望。

十月初西【阳关】

阳关的城门上，新挂的黑旗被风扯得噼啪响，“代鲁执政”西个朱砂字，笔画粗重，却歪歪扭扭。

阳虎穿着卿大夫朝服，衣摆太长，拖在城楼上的砖缝里，沾了不少灰。他站在垛口前，看着下面的一万千军队——这些人里，七千是阳关的守军，三千是从曲阜逃出来的残军。

“君上和三桓昏庸，受孔丘儒商蛊惑，沉迷丧葬之礼，不顾百姓死活！”阳虎的声音在城楼上回荡，他刻意拔高了嗓门，想让声音显得有气势，却不小心咳了起来：“咱们占阳关，不是叛乱，是要替鲁国扫清奸佞，推行商政！谁跟着我，将来就能当市吏！”

阳虎见没人应声，有些尴尬，回头瞪了一眼身边的阳越——可惜阳越己经死在曲阜了，没人再给他圆场。

十月十三【费邑】

费邑的城墙下，公山不狃正指挥士兵加固工事。木栅是从附近的树林里砍的，还带着湿意，士兵们用绳子把木栅绑在木桩上，动作麻利。城门口挖了深三尺的沟，沟里埋了尖木，尖木的顶端用火烧过，黑黢黢的。

“费邑自治，不属三桓，不附阳虎！”两个小吏站在城门口，拿着公山不狃写的告示，大声念着。“费邑商贾，免一年市税；愿从军者，每月赏粟米一石，战死有抚恤金！”

百姓们围在告示前，议论纷纷。六十岁的老亳社商人展良挤在最前面，耳朵不太好，听不清小吏的话，只抓住“免市税”三个字，急忙问身边的年轻人：“免市税？真的假的？”

年轻人叫展平，是展良的孙子，在亳社学宫旁听过几堂课。“爷爷，是真的！公山大人说，只要好好做买卖，就不用交市税，我们亳社盟主商正商队，这几年从这里把吴盐卖到鲁北，赚了不少钱呢！”

十月廿一【郈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