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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祭鼎之争(第2页)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刺向季平子:“季卿!寡人闻……尔采邑之内,丧仪用度……竟由商贾操持,成何体统?!礼崩乐坏,莫此为甚!”

他猛地转向叔孙昭子和孟僖子,声音因激动而更加尖利,“叔孙氏!孟孙氏!尔等采邑……难道能独善其身?!此风若长,纲纪何在?!鲁国公室之礼器,鲁国万民之敬畏……将置于何地?!”

昭公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不定,似乎这一连串的诘问耗尽了他残存的生命力。

他枯槁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中那疯狂的光芒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寡人意决!自即日起……举国丧葬之业——物料采买、仪轨主持、赋税征收——皆收归公室太祝署管辖!复周礼!正名分!以安祖宗之灵,以定……天下之鼎!”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倾尽全力嘶吼出来,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微弱的回响,随即被更深的死寂吞没。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竹简边缘,指缝里渗出细微的暗红——那是指甲劈裂渗出的血珠,混着竹简上沉积的、不知哪个年代的尘埃,如同凝固的耻辱。

死寂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死寂中酝酿的风暴,己如乌云压顶。

“哈!”

一声短促、冰冷、充满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讥诮的嗤笑,骤然刺破了凝滞的空气,如同冰锥凿穿了冰面。发出声音的,正是季平子。

他缓缓抬起了眼皮,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被质问的慌乱,只有一种掌控者的冷酷和一丝被冒犯的、如同毒蛇被踩到尾巴般的阴鸷。

他身体微微前倾,玄色貂裘的厚重皮毛衬得他的脸愈发威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铁珠砸落在冰面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君上忧心国是,臣……感佩莫名。”他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但那弧度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嘲讽,“然则,君上所言收归公室……敢问君上,”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如刀,扫过昭公枯槁的脸,“公室府库之中,今岁尚余粟米几何?钱帛几许?可堪支撑此等……‘复礼’大业?”他刻意加重了“复礼”二字,带着浓浓的讥讽,“臣恐……太祝署的老礼官们,连买一口薄皮棺材的铜钱……都凑不齐吧?”

他语调平稳,语速不疾不徐,却句句诛心,首戳昭公最痛的软肋。

话音未落,他身后侍立的阳虎立刻上前一步,捧着一个沉重的黑漆木盘,盘中赫然摆放着三样物事:

?一束色泽黯淡、质地粗糙、仿佛一扯即断的劣质麻线。

?一块经纬稀疏、薄如蝉翼、边缘甚至有些破烂的劣质麻布。·

?一小堆长短不齐、磨得光滑油亮的算筹。算筹堆叠的形状,隐约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塔,塔基处,赫然用朱砂写着两个刺目的小字——“赎晋”!

季平子伸出两根保养得极好的手指,拈起一根算筹,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盘中那堆代表“利”的筹码,发出轻微而刺耳的“嗒、嗒”碰撞声。这声音在死寂的大殿里,如同催命的鼓点。

“君上请看。”他目光扫过那劣质的麻线麻布,最终落回那堆写着“赎晋”的算筹上,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与一丝刻意流露的痛心疾首,

“丧葬之利,非在虚礼,而在实利!此等劣物,若由公室操持,何利可图?无利,何以养兵?何以安民?何以……‘定天下之鼎’?!”

他再次刻意加重了“定天下之鼎”几个字,将昭公方才的豪言壮语狠狠掷回,如同甩出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叔孙昭子和眼神更加复杂的孟僖子,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沉痛,却更显其锋芒:

“君上可知?去岁平丘之会,为臣一人之过,累及鲁国,赎金如山!两年采邑赋税,倾囊而出!府库为之空,民生为之困!此乃切肤之痛,刻骨之伤!”

他猛地将手中算筹重重拍在木盘边缘!

“啪!”一声脆响!算筹应声而断!

“此等窘境,君上岂能视而不见?!”季平子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

“君上所谓‘复周礼’,莫非是欲驱使公室,与那胼手胝足、操持贱业的市井小民争此蝇头微利?如此‘复礼’,岂非令天下人耻笑?令列国诸侯齿冷?!”

“况且——”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后钉在昭公脸上,

“丧葬物料之征调,涉及采邑赋税,自襄公十一年三军改制以来,皆由臣等采邑依例代管,己成定制!君上今日一纸空言,便要夺我采邑之权?断我三军之饷?视我季氏、叔孙氏、孟孙氏为何物?!”他猛地站起身,玄色貂裘带起一股凛冽的寒风,高大的身影在斜射入殿的雪光中投下巨大的、择人而噬的阴影,话语中的锋芒毕露无遗,带着赤裸裸的威胁,“这究竟是复礼,还是……劫掠?!”

最后两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扎向御座之上那个摇摇欲坠的影子。

空气彻底冻结了。叔孙昭子按在剑柄上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眼中怒火与屈辱交织,平丘之耻再次灼烧着他的神经。

孟僖子捻动袖口的手指停住,深深叹息一声,眼中忧虑更深,那沉重的赎金负担,他也感同身受。

昭公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风中残烛,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季平子,里面是绝望的怒火、被戳穿的窘迫和一丝深藏的不甘。

那截断裂的、写着“赎晋”二字的算筹,像一根冰冷的骨刺,深深扎在盘子里,也扎在每个人的心上,无声地诉说着那场耗尽了鲁国元气的屈辱。

就在这千钧一发、剑拔弩张、空气紧绷得如同即将崩断的弓弦的窒息时刻,一个身影从大殿侧后方那片最深的阴影里,稳步走了出来。

是孔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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