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公慌了,派使者去齐国求和;宋景公也怕了,送了百匹绢给齐景公。
七月,齐景公在咸地(今河南濮阳东南)和郑献公结盟;八月,又在沙(今河北大名东)和卫灵公结盟,反晋同盟一夜之间成型。
郑国灭了沈国,伐了许国,公开跟晋决裂;卫国默许齐军过境,还答应“共攻鲁国”,断晋的左臂。
此时阳虎的确没有参加齐国的联盟,他派公鉏极去晋国,给范吉射送了百匹鲁锦,说“鲁军己退齐师,愿为晋屏藩东方”。范吉射正跟赵鞅打得凶,表扬了阳虎几句。
公鉏极回来,如实禀报:“阳大人,晋卿忙着内斗,根本没心思管咱们。卫、宋都跟齐结盟了,咱们再联晋,怕是要被齐人盯上。”
阳虎却不慌,他坐在季氏府邸的议事厅里,手里拿着齐景公送来的“盟约”——齐人想拉鲁国反晋,支持阳虎为鲁国执政上卿。
“齐人想让咱们反晋,没那么容易。”他冷笑一声,“咱们接着联晋,哪怕只是口头的,也能让三桓不敢动我。等我把郓、阳关的武库装满甲胄,再换了三桓的家主,鲁国执政上卿就真正是咱们的,这样我们可以间于晋齐了!”
公山不狃有些担心:“可卫、宋都反晋了,咱们再联晋,齐人会不会真的攻鲁?”
“攻鲁又如何?”阳虎拿起案上的兵符,“咱们有郓、阳关,有晋人的支持,齐人不敢真打。再说,鲁国内斗越凶,齐人越高兴,他们巴不得咱们自相残杀。”
他顿了顿,又说,“明天开始,三桓采邑加征‘田赋’三成,说是‘以备齐寇’,并把粟帛都运到郓、阳关的武库——咱们得快,那些不支持我们陪臣执国的三桓家臣己经在偷偷联络了。”
儒商会馆里,子贡拿着从卫、宋传来的消息,脸色凝重:“夫子,卫、宋都跟齐结盟了,齐人下一步可能真的攻鲁。阳虎又一次加赋了。”
孔子听了,心里一沉,对颜回说,“你去趟孟孙氏府邸,给何忌带个话,说儒商会馆愿意支持三桓。”
颜回点点头:“夫子是想帮三桓对抗陪臣集团?”
孔子坐在案前,拿起笔在简牍上写“礼不可废”西个字,“三桓虽专权,却仍是鲁国的卿;阳虎是陪臣,却想夺国,这是失礼。咱们帮三桓,是守礼。只要礼还在,鲁国就有救。”
十月,曲阜的冷风吹得人缩脖子。孔子召集弟子们在会馆密室开会,案上摆着地图、粮账,还有阳虎加赋的告示——那张告示是用鲁锦写的,却透着血腥味。
子路先开口:“阳虎这一年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抗齐,是借抗齐扩权!对齐军,只守不追,养着外患;对晋国,空口白话换支持;对三桓,借战夺权,还想换家主!再这么下去,鲁国早晚要被他折腾垮!”
子贡接着说,他手里拿着账本:“阳虎这两年加了两次赋,税赋比以前翻了一倍有余,这样下去,很多庶民估计又要私丧了,儒商会馆济丧基金,今年居然给两百多户庶民补贴了,畎亩在鲁国推广这三年,庶民补贴丧葬的现象己经很少了,今年死灰复燃了。”
冉耕负责粮账,他叹了口气:“据说郓、阳关的武库,阳虎存了十万石粟,五千具甲胄,还有三百张弩——都是加三桓和公室采邑的田赋买的,他下一步肯定要政变,换三桓的家主。”
宰予条理清晰道:“阳虎的陪臣集团现在也有城邑、又有兵、还有晋国的支持,三桓虽然不满,却不敢硬碰。咱们要是不帮三桓,阳虎政变肯定能成;要是帮,又怕引火烧身。”
弟子们都看向孔子,等着他拿主意。孔子坐在主位,目光扫过案上的简牍,声音平静却坚定:“阳虎的策略,短期内能保鲁国不失境,却把鲁国拖进了‘内战快于外战’的坑。他把‘抗齐’的大旗绑在自己身上,是想让所有人都服从他,可鲁国抗齐大旗的根是‘礼’和‘民’,不是他的兵。”
他顿了顿,继续说:“咱们去年定的‘不合作、不附和、待机而动’,现在该进第三阶段了——待机而动。阳虎要政变,三桓肯定会反抗,咱们帮三桓就是守礼,就是守民心。”
“怎么帮?”颜回问。
“第一,我们儒商会馆有一些甲和弩,可以提供给三桓;第二,济丧基金补贴庶民时,百工共股池分红时,都要告知,加赋是阳虎陪臣集团的政令,不是三桓,更不是公室;第三,告知在三桓做家臣的弟子们‘陪臣执国是失礼’,让他们心里有杆秤,能站对队。”
孔子拿起案上的《礼》简,“阳虎的权是靠兵和威,咱们的‘礼’是靠民和仁,只要民心在咱们这边,阳虎的政变就成不了。”
弟子们都点头,子路站起身:“夫子放心,我去帮三桓训练守城的士兵,教他们用弩!”
子贡也说:“我去联络各邑家臣的师兄弟们,让他们别站错队!”
孔子看着弟子们的身影,心里松了口气。密室的窗外,冷风吹着“礼定风波”的匾额,却吹不散里面的灯光。
阳虎的权力再大,也不如庶民碗里的粟米实在;他的兵符再硬,也不如儒商的“礼”和“仁”能安民心。
这年冬天,曲阜的雪下得早,却没那么冷。